职,乐得自在。”
沈知弈轻笑一声:“我也是朝廷命官,你跟我说这种话?”
宋吟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上回你被大理寺调查,虽说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看似你是赢了这一局。但皇上当真没有看出端倪?”
“你此次升任从四品骁骑将军,明着是赏,实则不过逐你出京城,断了你的晋升之路,”她瞟了沈知弈一眼,“听说你寒门出身,能到如今的位置上,你是聪明人。”
沈知弈不答,宋吟秋便笑道:“京城不适合你。”
沈知弈低声道:“但京城……我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
宋吟秋想,她又何尝不是。
其实像她这样没有归属的人才是最悲哀的吧。被爹娘从山村里卖出来,那个不堪回首的山村算不上是家乡,而京城也只是她顶替豫王世子生活下去的戏台。
早从十年前的上元夜豫王厌恶的眼神她便知晓,京城的繁华都与她无关,皇宫、王府的富贵不过是她作为棋子角色扮演中的一环。豫王或许有给予过她短暂的父子之情——不过那本该属于豫王世子,她一盏兔子花灯的要求打破了豫王错把替身当成本人的臆想。
“你放心,我可不是翻脸不认账之人,”宋吟秋主动换了话题,“今日多谢你了,花的钱都算在我账上,我日后定会还你。”
他们还有重逢的那一日。
“今夜无酒,以茶代酒,就当为你饯行,”宋吟秋倒了一盏店里免费提供的茶水,尝了一口却被涩得皱起秀气的眉,“北疆路远风寒,珍重。”
沈知弈道:“觉得涩便别喝了。”
宋吟秋呛出一口茶:“咳、咳咳……我突然觉得留在京城王府也挺好,至少茶能入口。”
已全然不似多年前,瘦弱的女孩在黑暗中拉着他的手:“我觉得留在这里也挺好,阿屿哥哥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她起身:“你去结账,然后我们走吧。”
“还逛么?”
宋吟秋摇头:“虽是不尽夜,但后半夜人也渐少。街上少不了又跟我一样出来透气的皇亲贵戚,若是真碰上可就不好了。”
更何况,她忽然记起自己房里还存着一张烫手山芋般的信纸。
她眸光沉了沉,得赶紧看完放回原处才是。
沈知弈结了帐出来:“你不等唐公子?”
宋吟秋摇头:“多半又找哪个勾栏快活去了。上次去了醉花楼闹到大理寺,最终也没出什么事,现如今他胆子是愈发大了。”
她出了食铺,便又无形中披上了豫王世子的影子,对着沈知弈一台下巴,命令道:“你送我回府。”
沈知弈点头,举起手上的一堆“战利品”:“那这些怎么办?”
宋吟秋:“……”
她倒忘了还有这茬。
购置东西一时愉悦,却忘了她的衣食起居平日都是由下人在打理,猝然添了她从集市上买的不伦不类的发饰,倒还是一桩麻烦事。而诸如花灯和布绒玩偶,更是别想带进豫王府的大门一步。
她思量片刻,郑重道:“送你了。”
沈知弈道:“……殿下,钱是我付的。”
宋吟秋于是安然道:“嗯,借花献佛。”
她复又解释道:“我确不方便带着这些东西回王府……”
“我不日便要动身去北疆。”
宋吟秋垂死挣扎道:“那便带去北疆好了,你大可睹物思人……嗯,睹物思京。”
沈知弈最终没有带着这一包零散的玩意儿回宅子。靠着宋吟秋人畜无害老少皆宜的一张脸,没过多久附近街上的姑娘们大多都收到了一些看似来自宋吟秋实则出自沈知弈腰包的馈赠。
人多车难行,沈知弈索性没叫马车,与宋吟秋行出了闹市,才叫得一辆马车。离王府还有近一里地时,又从车上下来,徒步走至豫王府。
王府漆黑的夜里,宋吟秋隐约辨得刻意没让落锁的偏门。她走上台阶推门,一只脚已经跨过了门槛,却兀地回头。
她腰上坠着玉兔纹样的荷包——那是唯一留下的从集市上购置的东西。
沈知弈站在街对面,仰头看她。
屋檐下的灯笼衬着一缕微冷的月光,她单手扯紧了大氅,动了动唇。
沈知弈看懂了她的唇语。
那是她方才呷着那盏粗茶时曾说过的。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