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或许一直都知道，知道我是江素晚，而非傅婉。
怀里的渺渺动了动，弓起身子，对周秉烛充满敌意。
我应该离他远些，我抱着渺渺向大门走去，还未摸上门，他一个闪身就到了我身边，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这般，我蹙眉连退几步。
“周秉烛。”
“我在，晚晚要去何处？”他噙着笑一步步逼近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我唤的是江素晚，一直都是。”
我与他的交集，只那一次石荆寺，我实在不明白我与他为何会至于今日这般的局面。
“让我走。”
我要带着渺渺离开此处，我想渺渺一定知道其中玄机。
“何时回来？”
回来？还有必要回来吗？
同他成亲的是傅婉，我只是与他有一面之缘的江素晚。
他轻叹了一声，“早些回来，那只猫未必能同你说明白。”
他转过身，走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我不再犹豫，往屋外走去。
我带着渺渺去到了镇上的酒肆，同掌柜的打了招呼，便往楼上去，经过第三个房门的时候，我抬手敲了敲。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正是那日沈离身边的道袍老者。
渺渺从我怀里跳到屋内的桌上，我与老者围坐在它身边。
“姑娘从哪带来的猫妖？”
我不知如何答话，这不是什么系统么？怎又成妖怪了？
自千年前，人妖握手言和，人妖约定互不干扰，各在一方，自设结界，是以后代都当那些记载妖邪的书录是先人的妄念，老者如是说。
“江素晚，你在这，那素素是不是……”渺渺抬头看着我，不待我回答，又垂下了头，“一定是的。”
桌面上湿润一片，是渺渺的泪。
我迫切地需要一个真相，一个可以把我，周素素，沈离，周秉烛，傅婉之间的因缘际会理明白的真相。
待渺渺缓过来了些，她将知道的一切都同我说了。
渺渺原是寻常的猫，偶然得了些机缘，刚刚修出灵智，便遇到了周秉烛，周秉烛要求渺渺帮他做事，渺渺每次逃走都会被他抓回来收拾，若不听从，只有死路一条，渺渺无奈只能顺从。
周秉烛在我及笄那年年初，带着渺渺和傅婉的魂灵穿越去到周素素原本在的地方，设法让周素素意外死去，然后用周素素能够理解的形式，将周素素带来了这处，成为了江素晚。
那时周秉烛并未想到如何将我的魂灵弄到傅婉的身体里，便让渺渺找个由头跟着周素素，保护周素素，让周素素活着。
我莫名眉头一跳，若周素素后来成了江素晚，那……
“当时替周素素死去的是谁？”
“傅婉。”
傅婉代替周素素死于意外，周素素代替我死于崖底，我得以以傅婉的身份活着……
道袍老者拍桌而起，嘴里一直念着荒唐。
我连忙追问渺渺，为何会这样安排。
渺渺解释，那边的人们并不信什么鬼神，是以地府的鬼差只要人头对得上，到底是不是同一人的鬼魂并不重要。
这儿的并不同，想要一人替死，又不出破绽，必须是同宗同源过的魂灵，比如兄弟姐妹，我是先在那处降生早夭，才来到此处投胎成了江素晚。
只因我并无兄弟姐妹，但上一世是周素素早夭的姐姐，便成了这般的局面？
荒唐！
“这一世，我们并无关系！周素素凭什么可以替我去死？！凭什么？！”
渺渺向我走近，“周秉烛打点好了一切，让鬼差放宽了些条件，江素晚，你还不懂吗？他就是要你活着，如果周素素和傅婉的死不能换来你的活，他还会送人去死，这其中需要折去多少人，他并不在乎！”
所以即便周素素真真成为了离王妃，也会死，周素素上京都城，结识沈离，只是为了保证死局不破……
屋内陷入了寂静，直到老者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最后问了一句，“你当时为何离开？”
只见渺渺蜷成一团，方才答道：“我不能亲眼看着她死去，我想同周秉烛求情，他可以决定这一切的开始，一定有办法让这一切避开原本的结局。可是我到处找不到他，直到今日……他却想直接杀了我。”
老者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摇了摇头，想来若如渺渺所说，周秉烛的执念是我，他不会伤了我。
便是真的伤了我，若能到此为止，于这场荒唐而言，未必不是善终。
老者想带着渺渺离开，将它送回妖界，我看向渺渺，见它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