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扶嫣躺在铺盖上，倒头就睡着了。猪八戒和沙悟净还在一旁收拾行李，孙悟空蹲下身，把李扶嫣嘴边的一缕头发小心翼翼拨到耳后。
山坡上满是无名的花，坡下一条潺潺小溪流淌着，孙悟空朝那处走去，六耳猕猴早已等候多时。
孙悟空在他身后停住：“什么事？”
六耳猕猴坐在小溪边，伸手拨了拨流动的水波：“也没什么，明早我便走了。”
孙悟空眼神顿了一下：“去哪儿？”
六耳猕猴转过头，眼里闪着神秘的光：“这你就别管了，不过早晚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
孙悟空没说话，抬眼或低头，眼底皆是一片星光：“不和师父道个别？”
六耳猕猴神色有些惊讶，然后倏地笑了出来：“怎么？想看见阿嫣对我依依不舍的样子？不会吧。”
孙悟空心口有一团火在烧，低语里皆是不满：“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六耳猕猴站起身，直视着孙悟空道：“我当然了解你，你对她存的什么心思，不用我说吧？”
孙悟空不自觉攥紧了手心。
六耳猕猴款款道来：“你心里有她却不敢坦白，因为你不知道她究竟何意，你害怕她只当你是一个徒弟，会同你越来越远。”
“你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恨不得她时时刻刻都呆在你的视线里，但你知道，她更喜欢自由的生活。”
“明明不愿我那般亲密称呼她，可你却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立场上去反驳。你想靠近她，可是你不敢，所以你只能克制自己不去想她、看她。”
他每多说一句，孙悟空的脸色就越难看一分，六耳猕猴戏谑一笑，“像你这般别扭，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孙悟空神色变得有些异样：“你究竟为何……”
六耳猕猴的笑容愈发开怀：“因为……”
“我就是你啊。”
*
晨间，沾了一身露水。
李扶嫣睡了个好觉，精神饱满地起了个大早，猪八戒和沙悟净还在睡，她便翻出梳子和擦脸的布巾溜到了小溪旁。
冰冰凉凉的溪水扑在脸上，伴着四周清新的气息，两只猴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但一大早没有聒噪声音，属实是件很幸福的事。
李扶嫣拿着小木梳，慢悠悠地对着溪流梳着长发，今日脸色看着很不错，李扶嫣心情也愉悦了起来，嘴里不自觉地哼了几声曲调。
水面的倒影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她回头看了一眼也没怎么搭理，毕竟这两只猴子一个模样，这几天被闹烦了，她实在懒得猜。
跪坐在溪边的少女长发披散，让人只能看见一张侧脸，低眉垂眼的模样带着些恬静的感觉。
那人直勾勾看了一阵子，突然道：“阿……阿嫣……”
李扶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重新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人站在她身后三步远的位置，似乎是欲言又止，好像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再次低下头，眼神挪到自己的发尾上，梳了两下才轻声道：“怎么不叫师父了？”
“我……”孙悟空感觉尾巴上的毛全炸起来了，他张了张嘴，毫无底气道，“师父你……你认出来了？”
李扶嫣瞄了一眼水面，将孙悟空的神情动作尽收眼中，她低眉浅笑：“六耳那张狂性子，叫了我不下百遍，哪像你这般扭捏。”
其实她没好意思说，六耳猕猴是真脸皮厚，阿嫣长阿嫣短，还语调缠绵，每次听见的时候都倍感羞耻！
“他人呢？”李扶嫣又问。
孙悟空有气撒不出：“走了。”
李扶嫣没忍住嘀咕了一句：“把我徒弟教坏了就跑，真是……”
气氛过于安静了，李扶嫣有些坐立不安，条件反射似的回身去看山坡上，猪八同沙悟净不知是何时醒的，二人正在收拾铺盖，将其放进毡包里。
李扶嫣见状便快速把头发拢在后方绑好，起身准备离开。
擦肩而过之时，身侧的孙悟空终于梗着脖子道：“凭什么六耳叫得，俺老孙就叫不得？”
闻言，李扶嫣险些跌倒，她稳住身形，张了张嘴，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嘀咕着加快脚步离开：“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没说啥……”
温言软语像一阵微风吹进了耳中，孙悟空看着少女渐渐远去的背影，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他没忍住扬起嘴角。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猪八戒和沙悟净经过他身边叫了他两声才回过神。
“猴哥，你傻笑什么呢？”已经洗漱完毕的猪八戒经过他身侧，没忍住发问。
孙悟空努力收起笑容，咳了一声：“没事儿，回去吧。”
一路上，李扶嫣盯着前方的身影有些郁闷了起来，那尾巴晃来晃去，一会儿翘上天，一会儿打个卷，生怕人看不出来他的心情似的！
她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