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彦升一条腿搭在桌子底下的横杠上,另一条腿放在过道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十足的大佬范。每有一个人经过,他就把腿横在对方跟前,冷淡地扫上一眼,“交钱。”
经过的人通常脸色一红,翻了翻身上没有,跑回座位去,过一会儿就拿来一张五元或者十元,恭恭敬敬地递给他。
不知道的人,还当他是在收过路费。
黎语知在他身后看着,怎么看怎么别扭。她走到他跟前,递上两张红票子,徐彦升扫了一眼,也不接过,眉毛一挑,吐出一句:“有病?”
差点脱口而出“你才有病”,黎语知想了想,还是忍着气说:“要你管!”
徐彦升笑了一声,“认识?”
黎语知摇摇头,“不认识,初中是一个学校的。”
“那你给那么多,没看别人都是十块五块吗?干什么,破坏生态平衡啊。”
黎语知觉得徐彦升纯属没事找事,捐钱又不是交税,她想捐多少捐多少,他在这盘查个什么劲。难不成,她这钱是赃款,半夜不睡觉偷来的?
这两天学校倡议给实验中学一个高一的男生捐款,那男生得了脑瘤,需要一大笔钱动手术。黎语知昨晚特意找自己在实验中学的初中同学打听了,同学说那男生品学兼优,在学校里口碑挺好,但他家里穷,光靠家里人凑不齐做手术的钱。
黎语知打完电话,在被窝里算了好久的账,才决定捐这么多。
徐彦升上下打量她一眼,表情要笑不笑的,“有这钱,你不会给自己换双鞋?”
黎语知向后退了一步,企图藏起脚上的白布鞋。她这双鞋是初中买的,二十几块,一直穿到现在,鞋子洗的都发白了。
跟他这样的有钱少爷自是没法比。一天一双名牌鞋,一个星期也见不着重样的。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土包子吧。
她嗫嚅着说道:“鞋子能穿就行,我没那么多讲究。”
不愿跟他多说,她把钱往徐彦升课桌里一塞,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一声鄙夷的嘲笑:“白痴!”
白痴就白痴吧,黎语知也习惯了。做好事也未必会被夸奖,更多时候她都是被人当成傻子。
初中的同桌还说过她是圣母玛利亚呢。这年头,做什么事不被骂?
黎语知算过的,把每天晚上的饭菜换成馒头或者白粥,一天能省个四元钱,两个月就能把这笔钱省回来了。
她家里不富裕,多的她也拿不出来,总归能帮一点是一点,尽力而为吧。
徐彦升把纸币塞进信封里,在黎语知的名字后面写了个200,然后把笔重重往桌上一丢,长腿狠踹了下桌底下的横杠。坐前边的穆淮吓了一跳,以为大佬要发威打人了。
这家伙就是个白痴,打肿脸充胖子,假期要去兼职的人,出手这么阔绰给谁看?
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学生会干部来收集捐款。徐彦升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拿给他,那人正要接过,徐彦升忽然说道:“等会。”
他走回到座位上,面无表情地打开钱包,抽了几张红票子放进信封里,然后在划掉信封上原本的数字,重新写了个数。
见鬼了,徐彦升想,这病他妈的还会传染!
以后得离那个白痴远一点才行。
一周的时间飞快而逝。黎语知趴在桌子上,期待着下午的选修课。
她偶尔去楼上找张老师时,会碰到于柏枫,每次擦肩而过,都会在她心里激起一道涟漪。可她不是每个课间都会去办公室,于柏枫也不总在她去的时候走出班级,所以遇到他的机会还是很渺茫。
选修课就不一样了,她早点过去,盯着合唱课教室的门口,一个一个人走进去,总能看见他的。
虽然没能上同样的课程,她也要好好练习书法,以后要是有机会正式认识,说不定还可以向他请教。
黎语知的心情跟今天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样晴朗。
李蕊也看出来黎语知心情不错,特地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黎语知连忙否认,说她心情好只是因为天气而已。
课间,黎语知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李蕊站在靠近教室后门的位置,正在和穆淮道歉。
穆淮转头去看刘成杰,阴阳怪气地问:“刚才是什么撞到我了,我没看清,你看到没,是什么庞然大物?”
刘成杰笑着推他一下,“喂,说什么呀,人家又不胖,胖多健康啊,你看她就很健康。”
“是挺健康,人家吃一顿,她吃两顿,能不健康吗?”
黎语知听着,心里不太舒服,快步走过去,想把李蕊拉回来。
刚走到李蕊身后,就看到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李蕊不是第一次因为被人说胖的事情哭了。
开学不到一个月,黎语知就见她偷偷哭了两三回,每次问她原因她总是不说,问了前后桌才知道她是被班里的男生嘲笑了。
黎语知挺心疼李蕊的。她平时看上去乐呵呵,没心没肺一人,其实私底下自卑又敏感。黎语知跟她同桌不久,就发现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讨好自己。
有次上课,黎语知感叹了一句“好想吃鸡腿”,本是随口念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