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霞找了女儿一夜,早已筋疲力尽,天还没亮就起来给卧床的林仲煎药,服侍完丈夫吃完药,她给奄奄一息的林仲掖好被子,忧心忡忡往着天空,坐立不安。
林家从原来的府邸搬了出来,买家讨价还价咬得厉害,汪明霞急着出手给林仲看病,一咬牙卖了一百两银子,除去买各种名贵药材的钱,剩下的只够在城外租了一间茅屋。
“心儿,你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汪明霞想起下落不明的女儿,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回来了,千心回来了。”米大婶拉着千心进门,朝汪明霞喊道。
汪明霞先是一愣,眼睛闪过惊喜,一把将季翩搂到怀里,她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心儿,你去哪了,娘找了你很久,还以为你——”
季翩被陌生人这么搂着,心里很不自在,她推开汪明霞,道:“那个…娘,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你被这么羞辱,娘害怕你想不开。”
季翩看着汪明霞红肿的眼睛,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既然用了林千心的身体,那就顺便替她照顾好两位老人吧。
她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有什么想不开的,以后我还得照顾爹娘呢。”
汪明霞表情有些怪异,她轻声道:“你,你怎么了?”
她这才察觉到,林千心和以前有些许不同,她虽然笑着,眉宇间却是高不可攀的淡然,一举一动姿态都优雅好看。
回来的女儿,熟悉又陌生。
“你……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汪明霞神情恍惚。
季翩不动声色:“哪里不一样?”
汪明霞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形容,她想了想道:“和那些士族家的女儿很像。”
汪明霞没见过世面,也没读过书,不知道那种陌生感来自高高在上的皇宫。
季翩找了个借口:“整日和慕容涵厮混在一起,难免染上些习气。”
她往屋内望了一眼:“爹好些了么?”
一想到这,汪明霞叹了口气:“药又要吃完了,我想出去当个帮工,结果都看慕容家的脸色。”
季翩淡淡道:“药的事情交给我,您在家照顾好爹。”
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汪明霞眉头紧锁。
她拿出身上汪母给的二文钱,去城中的玉茗阁喝了一下午茶。
“你听说了没,最近慕容家和宋家竞争得激烈,昨日慕容家吞并了宋家孤兰街西面的两间铺子。”
“再这样下去,真要慕容家一家独大了。”
“宋家现在焦头烂额,听说连醉香楼都要保不住了。”
醉香楼是金陵最大的歌舞坊,也是宋家主要收入来源之一,金陵商贾众多,醉香楼就成了晚上谈生意的好去处,晚上的醉香楼纸醉金迷,迷住了金陵城的夜晚。
有个人唏嘘道:“慕容家在醉香楼对面开了一家晚香楼,从醉香楼挖了一半人去。”
另有一个附和道:“我也听说了,据说新上任的少东家手段狠毒,不给宋家留一点儿退路。”
季翩在茶肆听了一下午坊间谈资,将金陵复杂的家族关系了解了差不多,她看了一眼天色,正是华灯初上时间。
晚香楼屹立在醉香楼对面,慕容家财大气粗,和醉香楼相比,晚香楼更金碧辉煌,连水果都是从西域运来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姑娘更放得开。
孤兰街漂浮着胭脂水粉的香气,烟花巷柳是夜晚活动的好去处。醉香楼从一个月前,流水就比以前少了一半,近几日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老板最近脸上笑容全无,他在醉香楼入了股,每个月拿分成,这个月拿的钱连去鹤居喝壶女儿红都不够。
“都这个点了,还这么点人。”老板在大厅扫了一眼,又看了眼对面的晚香楼。
晚香楼门口的人络绎不绝,穿着大胆的姑娘在门口摇着手绢招揽客人,薄如蝉翼的纱衣掩着玲珑曲线的好身材。
老板叹了口气:“逸雪到了那边,也变成那样了。”
蕊儿道:“我听姐妹说,晚香楼给的月钱比咱们这高一倍,所以要求也多。”
老板摇了摇头道:“真正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慕容家那小子确实有两下子。”
蕊儿还想再说什么,老板摆了摆手。
“老板,是否缺人。”
老板回过头来,一脸莫名其妙。
蕊儿认出她是谁,在老板耳边小声解释。
季翩微微一笑:“我听醉香楼缺人,就过来应聘。”
老板上下看了她一眼,冷笑:“林姑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一个慕容涵不要的人,若是醉香楼收留了她,岂不被人耻笑。
季翩从容一笑,缓缓道来:“听闻老板曾花重金购舞谱,却还是没留住客人的心。”
老板眉心一皱,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