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惊蛰,气温回暖,春雷乍动,万物复苏生机。
那时的镇上,旧城区治安混乱,夜晚发生过数起抢劫和猥亵案,年轻女性不敢晚上十点后单独出门。夜色笼罩下,小镇沉入死一般的寂静。
与孤寂的旧城不同,晚上九点,雁镇新高仍灯火通明。
学校组织了一场高二年级的诗词诵读大赛,前三名的班级予以颁发《优秀班集体》荣誉证书。为了奖项,每个班抓紧排练。
与高二一样没放学的,是楼上的高三年级。
晚自习上,教室安静地只能听见笔尖在纸上写字的“嚓嚓”声,每张课桌都摞着一沓厚厚的课本,课本堆积成山峰状,昭告着刻苦的三年只差最后一搏。
陆燃握着笔,集中精力计算着一道难解的方程式。
楼下诗朗诵的声音透着夜晚的凉风飘飘然传上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声音是从正下层江潋班级传出来的。
陆燃神色一晃,细细分辨着和声里那缕软糯的女声。很难分辨,又好似分不出来。
他太过于出神,黑色中性笔从他手中脱落到了桌子上,顺着滚向桌边的低凹处。
“啪嗒——”
笔掉在了地上,陆燃缓过神,晚自习下课的铃声恰好响起。
他弯腰去捡,还没等碰上,就被横向伸来的手夺了去。
女生把笔放在他桌子上,言笑晏晏的背着手翘着肩,“陆燃,放学了,我们顺路,一起回家吧!”
楼下的诵读声也在铃声响起时戛然而止。
轰轰的响声传来,是凳子反扣到桌子上震出的沉闷碰撞声。
陆燃望向窗外,几个班级乌泱泱同时放学,人群往外鱼贯散出。
他迅速把课本和作业胡乱塞进书包,说了句“抱歉”,单手把书包拎在肩上往下走。
下了几层后,他看到了女生的身影,悄然放缓脚步。
女孩的马尾尖尖在颈后轻轻摇摆着,时不时刮两下她颈后白嫩如雪般的皮肤。
他盯着她的背影,拖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一路从校园到脏乱狭窄的小巷。
青春像一幅浪漫的水彩画——女生悄悄跟在男生身后上学,男生默默守护女生放学回家。
穿过一条巷子口,就会抵达新旧城区分界的马路上。
新城区灯火辉煌,街道干净整洁,治安也甩旧城几条街。旧城小巷脏乱差,没有灯,被昏黑的夜色笼罩着一层迷雾。
陆燃鞋底一打滑,踩到了个黏滑的东西,他低头去看,看不太清,大约是块香蕉皮。
他甩了甩脚,在干净的路面上蹭了蹭鞋底。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视线里进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男人形迹可疑——前面的女孩往哪拐,他就跟着往哪拐。
陆燃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寸神经都紧绷起来。
他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以备必要之时拨打报警电话。
“妞妞!”迎面而来一位中年男人,对前面的女生招手。
“爸!”女生雀跃着加快了步伐,跟上父亲。
“不好意思,爸爸今天有点事,接你晚了。”
“没关系。”女生紧攥着书包绳子的手放了下来,神情也瞬间松懈。
父女二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猥琐男恶狠狠骂了声,悻悻地掉头,与陆燃擦肩而过。
-
那一夜,陆燃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他缓过神,看了眼身边的江潋,把她往自己跟前拽紧了些。
他把冗长的故事简化成三言两语,目光轻狂地睨着众人说:“事发前一晚,江潋被那个男人跟踪过,我发誓要把那个男人送进警局。我不仅要保护别的女孩,更要保护我的女孩。”
陆燃坦坦荡荡地承认,是他先爱上了那个女孩。
这件事,是陆燃放在心里的秘密,连冯昱肆也不知道。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片刻后,掀起了一阵更激烈地讨论——
“太帅了吧。”“时至今日还是能被陆燃帅翻。”“陆燃,你是我的神!”
被当场“打脸”的苗苗,脸色像打翻的柠檬汁一样酸涩难堪。
江潋震惊地合不拢嘴,眼底涌现着激动惊喜的波澜,脑子里的疑问像小泡泡一样此起彼伏——
陆燃的“白月光”竟是自己?那为什么他之前三番两次地说不认识她,故意营造一种生疏的距离感?陆燃,是暗恋吗?像他那么耀眼的人,也会暗恋吗?
陆燃在众人惊讶的神色中丢下一句“先撤了”,带着江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一声沉重的闷响,门被牢牢地关上。
各种各样惊奇的讨论声,一并隔绝在门的那侧。
陆燃紧拉着江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