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下点小绊子的人,可问题就在于,这种事无法避免。
林逸白的反应明显是对这种事处理无能,虽然把事情挑破,可他既没有以一代多的能力,又不能根源性地解决这类事,只会让上司和同僚难做。
——这种话她也不会对林逸白说,他的性子太直,听了这些也不会服气,反而会对她有异议。
这样的人升上去,哪天被人活吞了都不知道,启蛰很可能连这么个还算会选官的令史都没有了。
启蛰当然也可以护住他,问题是林逸白的能力不值得她如此做——林逸白的性子要想护起来,太累!而他所能提供给她的,不过尔尔。
正如他所言,他所做的是朝廷选好了人分好了批次之后,给那人选个地方,除此以外,看不出其他才能,启蛰绝对犯不上为了他为难自己——他若有其他才能,就等展露出来以后评判完再说,只不过看他写的文书,这事估计比褚辞玉成了当世文豪还难!
自然了,小组合作却劳力一人这事归根结底,错不在其人,是这种模式的问题。
启蛰点拨过张乐世,她手下的郎中就都是分工合作的,不会有全堆给一个人的情况。
但这就要求主事者不仅有识人驭下之能,还要没有私心,毕竟许多上司实行这种模式,除了懒之外,还可能是为了让人蹭功或其他原因。
想要全范围地更改办公模式不是不行,但这样话就又说回来了,启蛰为什么要废这么大个劲,冒着得罪不少人的风险,去提升那微乎其微的工作效率——受益者还不是她!
收益和投资远远不成正比的事,她才不干!
只是目光落回写了林逸白名字的文书上,启蛰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这人能用,可以提一提的。
然……她从小就知道,一个好的上位者,是不需要太多自己的思想的。
古往今来的著作里,不论是韩非子姜太公还是其他人,都建议大夫统民,宰相统大夫,天子统宰相。天子如心窍,运百官以为躯干,要有识人之能而非策民之能。
可没人说过,到底怎样,才算是统宰相而非统民众,又要怎样才能统好他们,多少上位者乃至皇帝前赴后继地搭在这个上面,却不知关键。
但启蛰从小看她娘为政,时日久了自己领悟到——所谓心窍,是没有自主意识的。
做为君主,当然是要有自己的目标——是想当贤君,还是想明君,是想将天下握在手里,还是想取天下享乐而不至崩败——但在小的方向上,却最好不要有主意。
心里一旦有了想法,处事上就有了偏见,不管别人怎么说,下意识都会希望朝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
以君主地位之高,其他人绝对无法阻挡其心意,一旦有人认识到这一点,就是不肖进而贤者退的局面了。
君主主观已定,且坚持自己想法,或成或败。
成,不过与取臣意同等结果,计分只能算中;但败,却无可挽回,要评为下。
且一个人的想法,可能正确一时,但绝不可能一直正确。
一个君主如果目标和方向都出了问题,那溃败就只是早晚的问题了。
一个上位者最好是没有主意却有主见的。
所谓兼听则明,重在一个“兼”字上。不仅“兼”,还要“兼”得正确,所以说当上位者,其实考验的是天赋。
一个被人推崇的君主,是用臣子,去把握朝廷乃至掌控天下。
这样君以明得名,臣以才留名,然后天下得利。
启蛰阿娘盛姿就是只做到了后面,所以虽然掌控朝廷,却被臣子诟病。
大圣显治慈孝神皇帝的统治分为明显的前后时期,前期屡屡提出怪诞不经匪夷所思的叛道设想,甚至一度动摇容朝根基,被宗亲所抗议抵制,而后期则手段较为温和。
虽然其统治风格前后差异极大,且宗亲不喜,但因为盛姿知人善用,赏必至罚无赦,天下文武之士依旧争先效忠。
启蛰根据盛姿一些随笔曾暗自猜想,她阿娘先时可能是觉得一个王朝不可能所有君主都一直有天赋,所以前期行事异常悖逆。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做此想,但启蛰一直觉得,天赋本就不可能常有,且不一定非要至极,只要能维持启氏统治,就已经够了。
启蛰出去的时候,还是告诉刘侍郎,处理一下令史们文册的问题。
林逸白虽然太过倔强,不知道怎么去调和与自己不认同的人的关系,但也算清正耿直,她并不想让这样的人过于怨气横生,乃至无法做事——反正举口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