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寒暄几句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得默契避开了关于取经一事的话题,随意聊了些奇闻秘境之类无关紧要的闲话。
绒绒只随意说了些吃喝玩乐方面的事情。
敖烈讲的最多是西海,讲西海的海底是如何的瑰丽玄奇,讲海水是如何的变换汹涌,讲他少年时候和玩伴们、在海里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绒绒听着他细细讲述,如身临其境、格外引人入胜。只是这人怎讲着讲着,声音听着发颤?
她转头一看,却见那白马的眼里,竟氤氲着水光,似要流下泪来一般。
“哎……”绒绒叹了口气,移开目光不去看他失态样子,“花有重开日,难得再少年。”
话落,两人一时竟都沉默了。
绒绒从盘子里捡起最后一个果子,拿着喂给白马,杵着下巴看他沉默的吃果子,静谧的夜色中一时只有“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陪着坐了一会儿,绒绒看了看天色,从地上跳起来,捋了捋裙摆。
“我要走啦……敖烈,珍重!”她冲着安静看着她的白马挥了挥手,告辞离开了。
敖烈沉默看着逐渐走远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良久,白马低下头,轻声呢喃一句:“珍重。”
……
天色渐晚,夜色一缕缕变得浓重。
寺庙另外一处。
老住持的禅房里,孙悟空熟练的给唐僧把床铺好,扶着他上床休息。连续几天赶路,师徒几人都有些疲惫,没有多说什么,各自睡觉去了。
不知怎的,唐玄奘今晚睡的格外不安稳。
取经这一路上,虽然危机重重,道路又曲折难行,但唐玄奘意念坚定,他也很少生病。
今天夜里,唐玄奘入睡后,竟然少见地发起了高烧。身体滚烫烧得他燥热难耐,意识也迷迷糊糊的,昏沉沉间坠入了梦境。
[密闭的大蒸笼里,没有一丝光。唐玄奘整个被绳子从上到下捆着,他想要挣脱,却半点也动弹不得。蒸笼里的热气滚烫,从他身子下面不断漂上来,即将被活活蒸熟的恐惧将他一点点淹没……]
[红磷大蟒蛇死死地缠着他,那鳞片滑腻腻的,巨大的蛇头悬在他面前,吐着信子冷冷地盯着他,似乎下一瞬就要把他吞下去。“救命!”唐玄奘内心绝望地呐喊。他最怕蛇了……]
[凶恶的猴子举起铁棒,神色狰狞向他打了过来。唐玄奘想要躲开,却偏偏身体不听使唤,直挺挺僵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那铁棒的影子在他眼里逐渐放大……唐玄奘叹息一声,所以说,他最讨厌猴子了啊!]
……
[江州。玄奘看着母亲的尸体躺在棺材里,沉默不语。他知道她自尽的原因,但他不能理解,无法接受。何至于此?他将她从贼人手里解救出来,竟逼死了她?玄奘顺风顺水的人生里,第一次觉得无力又挫败。]
[金山寺,一个小和尚无忧无虑地敲敲木鱼,念念经。淘气的时候,他会对着师傅各种恶作剧,老和尚发现后也不生气,只和蔼的哈哈笑着罚他背书。隔三差五,他会溜到外面去玩……]
梦境外,唐玄奘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他的嘴角勾起,露出一丝满足的笑。
梦境里,世界天旋地转……
[佛光闪闪、天花乱坠。这似乎是在一个佛会上,周围人的面孔模模糊糊,前方莲台上有一个身影高高在上看不清表情。这光怪陆离之间,只有一个人是清晰的,他独自站着,姿态桀骜,脸上的笑玩世不恭……唐玄奘只觉得这人看着如此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周围的一切慢慢模糊,只余下那人不驯的样子。唐玄奘一个眨眼,已变了个场景。
只见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那人正闭着眼睛在打坐。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小老鼠、鬼鬼祟祟从他面前溜过去。
等到那团白色消失在角落里,那人忽的睁开眼睛有些狡黠地眨了眨,懒散呼了口气。]
……
整整一夜,唐玄奘都被这些梦境纠结缠绕着,有时他知道自己是在梦里,有时又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被孙悟空唤醒,方才从这绵延不绝的迷梦里挣脱出来。
孙悟空一向睡得浅,平日里稍稍有些风吹草动,他便会立刻惊醒。昨天夜里,竟不知为何,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天刚亮,孙悟空一睁眼,就察觉到唐僧的不对劲儿。他连忙几步凑近,竟发现唐僧烧得脸颊发红,时不时的还打摆子。
“师父!醒醒!醒醒!”孙悟空手贴在唐僧额头看了看温度,着急唤他醒来。
唐玄奘听到耳边的声音,猛然从睡梦里惊醒。整整烧了一夜的头脑,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孙悟空说不出话来。
孙悟空看他能醒过来,稍稍放下一点心,手伸进被子里给他把脉。
这一通动静,猪八戒和沙僧也都清醒了,两人赶忙凑了过来查看情况。看唐僧病成这样,两人都是自责不已,嘴里不停责怪自己不该睡得太死。
孙悟空诊完脉,才放下心,有些懊恼地打发两个师弟去抓药、煎药。
……
唐玄奘被孙悟空扶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