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仙门上下张灯结彩。
自众人散去,姜黎九就被君衡强行留在碧霞峰两仪殿中。
两人低头查看卷宗,一语不发,偌大殿宇,只能听见翻动书页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君衡轻叹一口气,抬起头,望向下首不远处认真看书,眉目清丽的少女。
他皱了皱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些许。
“黎……黎九,已经到了正午,饿不饿?”
“弟子早已辟谷,不饿。”
姜黎九下意识开口,导致刚挑起的话题就此中断。
气氛陷入尴尬。
正巧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哗啦啦”的声响入耳。
转头看去,只见暗黄色符纸幻化的蝴蝶轻盈飞来,刚停在指背,就被一根细藤卷走。
“君掌门,我师尊可能有事寻我,不如……”
“把符还我”这句话未说出,已被君衡那双带有笑意的眼神看得吞下喉咙。
“叫一声父亲,就还给你。”
姜黎九眼帘微微一颤,抿了抿唇。
陌生又熟悉的记忆里,百年前那个所谓的“父亲”恨不能将她拆骨剥皮。
每一次在比试上夺得头筹,等待她的不是夸奖。
是无情的棍棒加身,伤痕累累。
是厉声训斥。
是拖着重伤,于宗祠长跪不起。
就好像她私自拜当时的剑尊玉长弦为师那样,被打个半死。
父亲。
这两个字对她而言……
太过沉重。
即便看到过君衡对沈玉锦无私付出,亦不知该如何面对。
“也罢,不急。”
君衡见她垂下长长睫毛,唇角紧紧抿起,也不强求。
翠绿色藤笼消散,纸蝴蝶飞身而起,落在姜黎九肩膀上,沈玉锦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小九儿,为师受伤了。”
“哪伤了?”
姜黎九一惊,连忙站起身,就听他痛苦“嘶”了一声,“练剑时不慎划了手。”
“师尊稍等,徒儿马上回来给你包扎。”
“嗯。”
两人说话间,君衡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堂堂魔尊被剑划伤手?
亏他敢说!
符纸传完话,散成灰烬。
他轻“咳”一声,“黎九,明日新正,许多事要指望你这个首席弟子。”
“沈玉锦那边,我会派仙医给他疗伤,不必担忧。”
“可是……”
姜黎九自然也知沈玉锦故意而为。
但想起他为自己,去爬归墟之地不死山,血肉模糊的场景,又气又急。
气他用这样的方式来引起自己注意。
却怕他再受伤。
她一步步走到殿中,躬身一礼,“君掌门所言,弟子皆知。”
“至于仙医,若有需要,弟子会亲自去请。”
说着,她从纳戒里拿出账目玉简,以及一块灵石玉牌放在殿首几案,君衡面前。
旋即后退一步,“君掌门这些年待我师尊极好,我替他道一声谢,这里是他在无忧峰所有吃穿用度花费,天材地宝和护身法器清算出来的灵石。”
“弟子看过,共有九百亿灵石,相当一半顶级世家财力。”
“如今得知他非亲子,那么理应归还。”
君衡被她一字一句,努力撇清关系的话给气笑。
“我初次见你时,认为你这小姑娘天资不凡,在元镇门下八年苦修,也证实这一点。”
“脱离凌云峰,拜入阿锦门下时,我已在想,他那个人性子极端,易伤人伤己,以后我一旦飞升,他定会陷入绝境。”
“所以,我本打算锻炼你,成为无极仙宫下一任掌门。”
“得知你是苏羽灵转世那一刻,这样的想法更胜,因为只有你可以压住元镇,保住爱惹祸的沈玉锦!”
他直起身,迈出沉稳有力的步子从高处走下,站定姜黎九面前。
“可我没想到,你会是我君衡的女儿。”
“人都是自私的,所有人都觉得沈玉锦比不得元镇,站在父亲的角度,我也这么想。”
“君掌门,他……”
姜黎九仰起头,对上一双狭长严肃的眼睛,不等为沈玉锦辩驳,已被抬手制止。
“别急,先听为父说。”他转身走到殿门边,望入天际艳阳高照。
“我本想让你冷静一下,重新思考你们之间的关系,转念一想,这样的举动,与曾经的君家家主,也就是你的爷爷,何其相似?”
“因为他,我没能及时察觉你娘和你的存在,导致后面悲剧发生时,不能及时出手。”
“可身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