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过两日就好。”
“沾染晦气的弦,以师尊这般羸弱的身子怎么好?”
姜黎九攥住衣襟的手在轻轻颤抖,目光落在红肿伤口上泛起的黑雾,眸光沉了沉。
她缄默不言,抓起沈玉锦手腕,入目是细细勒痕布满洁白修长的手指,顿时被气笑了。
“这就是师尊说的没什么?”
“我是你唯一的徒儿,这样的事要及时告诉我。”
“徒儿知道师尊不喜食药,身上的伤亦习惯不管不顾,这一次都是徒儿的错,没有护住师尊。”
少女眼帘垂下,纤长睫毛布满细微水汽。
她唇瓣紧抿,接着道:“师尊不知,徒儿在鬼王殿外看见你欲自戕摆脱绣娘时,心里有多怕。
那一刻。
徒儿就告诉自己,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她必须死!”
沈玉锦见她一副要哭,又拼命隐忍的模样,幽深瞳色荡起微澜。
他刚抬起飘逸如云的袍袖,欲将人抱住,却猝不及防被扑个满怀。
纤细藕臂牢牢禁锢他腰身上,姜黎九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肩头,脊背轻轻颤动。
她竟是,无声无息的哭了。
就听她在耳边轻声低语,“徒儿不知道师尊以往受到过怎样的磨难,但以后的路,徒儿陪你一起走。”
“还请师尊珍视自己,面对任何危险都不要轻易寻死,一定要等徒儿来救你,好不好?”
沈玉锦静默半晌。
旋即缓缓伸手,拍了拍姜黎九后脑,唇角勾起浅笑。
“好。”
“不骗徒儿?”
“嗯。”
他颔首。
姜黎九盯住他的脸看了许久。
见他不似敷衍,才放手,起身退到一边,从纳戒里拿出瓶瓶罐罐。
浓郁药香弥漫开来。
用灵露给沈玉锦清洗过伤口后,鬼煞气息已被祛除。
她手指轻柔涂抹完治外伤的药,又撕开素布小心翼翼包扎他伤口。
那专注的样子,好似生怕一个不慎,就把他弄疼一般。
沈玉锦垂下眼睑,看了看自己被包裹成粽子的手,唇角不自觉弯起。
“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
姜黎九想起甲午城中,元镇曾给她一颗记录影象的幻灵珠。
之前觉得,只要沈玉锦一切安好便无所谓曾经,因此从未查看其中到底记录了怎样的事。
现在才发现。
她想了解他全部。
想走进他的心,绝不让他像前世那样不知疼痛般,把自己毁得彻底。
她心疼!
未来路途漫漫,她会看住他不许再做傻事。
她站起身,伸出一只纤白的手掌,“师尊,天亮了,我们出发。”
沈玉锦顺势抬眸。
雨散云开,四月天的艳阳洒落少女身上,是热烈到能融化冰川,驱逐黑暗的光。
“好。”
他抓住姜黎九的手借力起身。
两人刚推开厚重木门缓步踏出,就吓得一群村民猛地后退几步。
“无度大师,我就说这两人是妖怪,昨夜那么大的雷劈下来,他们还能完好无损。”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姜黎九循声望去,就见死了儿子的张老太和李老太,一左一右站在身穿天师服的男子身旁直指这边骂。
“老天不开眼,这二人一来我们村便怪事连连,我那可怜的儿就是被这妖女给害了。”
这时,远处又跑来一人,大声喊道:“不好了,村南的赵寡妇死了!”
这一吼,众人看向姜黎九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指指点点。
“张铁柱和李二狗死的那天我看见这位姑娘抓住赵娘子的手,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肯定是被她害了,平日里来歇脚的人也有不少,哪有人像她这样一看便知非凡间人,肯定是山里修炼的妖,不然怎么生得如此好看?”
“话本子里,妖都是要吸人元气的,她身边那位公子的脸色,根本就不正常,难道……”
这人的话没说完,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尾音。
所有人打量在黎九身上的眼神变了又变,贪恋又忌惮。
沈玉锦唇角的弧度瞬间敛下。
“大家莫怕!”
站在两个老太中间的无度大师甩了甩拂尘,一步步踏上前。
他从腰间口袋里拿出一张朱砂画成的符纸夹在两指之间,高深莫测道:“恶者不度,妖邪显形!”
话落,符纸飞速投掷而来。
姜黎九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迷药味,睫羽倏地一抬。
霎时捕捉到无度眼中一闪而逝的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