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熠依旧是淡漠孤傲的模样,闻言朝他一瞥,薄唇轻启:“她刚才给了你什么?”
她?夫人?
夫人给了他什么?
徐答一时没反应过来,犹疑地又看了眼座上更加不怒自威男人,下意识地搓搓手──
忽然,他手掌擦过袖口时,碰到了袖中略微鼓起的一物。
夫人的白帕子!
徐答脑中“嗡”的一声,冷汗就落了下来。
咳,合着世子爷是看夫人好心赠了块帕子给他,心里吃味了啊……
“世子爷,瞧属下这记性!”徐答立刻换上了谄媚的笑容,从袖中掏出那块白帕子,恭恭敬敬地呈上去,“夫人看属下可怜,就随手送了块帕子让属下擦……呃,擦汗水,不过属下粗鄙之人,实在不配用,就好好的收起来打算一会儿还给夫人的!”
陆熠意味不明地“呵”了声,伸手接过白帕子握在手中看了看,搁在了桌案上,重又将目光落到下头的人身上,问:“既然打算送还,当初又为何接?”
?
这让他该怎么答?
徐答被噎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当时……当时属下瞧着夫人实在是好心,不忍当场拒绝拂了夫人的面子,就收了。”
座上的男人半天没有回应,整个书房内落针可闻,寂静了许久,又有沉沉的声音落了下来:“罪臣之女的东西,你也有胆子收?收了便是收受贿赂,平白毁了定国公府的名声。”
“以后,应该当场拒绝。”
徐答心中无语,仍正色道:“是,属下记下了。”
陆熠神色稍缓,继续道:“出去,等到今夜亥时,你让她……”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外头又是一阵轻微的动静,风雪声外,还隐隐约约传来一男一女互相攀谈的声音,那女声细细柔柔的,听着尤为耳熟。
徐答忍不住抬头,就见陆熠刚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下去。
──
书房外,顾霖强留陆熠不成,反而被强横地推落在廊外的雪地里。
那是片枯草零落的平地,春日里会种一些应季花草,此时数九寒天且积雪很厚,也就荒废了下来。
因久无人打理,积雪之下埋着参次碎石,顾霖一个没站稳就摔在大片的积雪中,脚脖子一疼,险些落下泪来。
她好像被扭到了脚。
可澜沧院里平时并无下人往来,就算有,按照她现在的境况,应当也没人敢擅自扶起她。
顾霖皱了皱眉,心中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将眼眶里蓄着的泪逼回去。她正要双手撑地尝试着让自己勉强起身,眼前忽然递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清瘦修长,在白雪的映衬下极为好看,是一只男人的手。
顾霖顺着那手递过来的方向望过去,惊诧出声:“沈……沈安?”
温润如玉的男子一身白色锦袍,外罩一件同样纯白的大氅,在一片雪白的院子里,就有了几分公子如玉的不凡仙姿。
他好像与从前并无两样,依旧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地看着她,只是眉眼已经全部长开,看起来尤为俊俏温柔,身量也更加高,真真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栋梁之才。
这是她及笄后第一次见到沈安,重逢的欣喜过去后,顾霖心中忽然升上一种莫名的羞愧。
她想逃,像一个胆小鬼般逃离有关从前的一切。
幼年时种种烂漫快乐的时光眨眼而过,更显得她如今处境的凄凉和悲惨。
当初,当初,悔不当初。
沈安见她发、愣,并未收回手,而是温和地轻笑,问:“怎么了?”
听到他温润醇厚的嗓音,小姑娘似如梦初醒,她看了眼那只好看的手,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起来。”
说着,她身子微微往后仰,将双手没入冰冷的积雪中,撑地一咬牙起身。
可是,脚上的伤实在太痛,荒地又不太平整,她起身太快一下子没稳住身形,刚站直就往一侧倒去。
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带着竹香的怀抱。
刹那间,顾霖有些恍惚,她甚至以为回到了从前天真烂漫的时光,那时候她顽皮得不像话,上树掏鸟窝,下水捉小鱼,无所不干,就连爹爹母亲也对自己的种种行径摇头叹气。
只有沈安会始终温和地站在自己身旁,替她收拾烂摊子,护她周全,纵容又宠溺。
“霖霖,你身上怎么这么凉?”沈安扶着她的手臂,皱眉,“如今天冷,你一个小姑娘身子本就弱,也太不爱护自己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依旧唤着她幼时的小名,虽然是斥责的话,却每一个字都透着温度。
顾霖却如梦初醒般推开了他的手,退到了一边,疏离道:“多谢沈大人。”
并非是她不接受沈安的关心,只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未及笄的小女孩,还背上了罪臣之女的烙印,如果与沈安走得太近,只会害了沈安,害了沈伯伯。
陆熠权势滔天,既然能扳倒顾氏,就也一定可以扳倒同为世族的沈府。
沈安已经冒险在朝中替爹爹说了好话,她不能再害他了!
想到这里,顾霖重新抬起头,杏眼里都是感激:“沈安,多谢你在朝中为爹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