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之下,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大军压城一样,他们精兵良将,北梁人的弓箭一旦射出,他们最前面的盾甲卫便会高举盾甲,将大军的中心护住。
这个军队如此强大,金刚不坏似的,怪不得北梁人提起晋国将士,都闻之色变。
沈定珠目光梭巡,想看一看到底谁才是领兵的元帅,没想到,突然一道凌厉的箭矢,擦着她脑袋边飞向身后。
她被方才那名校尉狠狠往回一拽,跌坐在地上:“你他娘的傻愣着干什么,射啊,给我射他们!”
校尉夺过她手里的弓弩,对着底下就是猛攻,最后没箭了,才又扔到沈定珠怀里来。
“校尉,火棍来了!”一群身上带伤的北梁将士,扛着一根根被油浸泡过的柴火赶来,他们引燃火势,朝下猛地扔去。
这已经是黔驴技穷的手段了。
然而,沈定珠意识到什么,面色一变,急忙斥喊:“不能扔火棍!”
可惜没有人听她的,燃着火的木柴棍子扔下去,很快就升起白色的巨烟,不仅看不见晋国军队的形势,也呛的他们不断咳嗽。
沈定珠被烟呛的难受,弯腰干咳作呕。
就在这时,那名校尉为了确认敌军的位置有无变化,特意探头出去仔细观察。
“嗖”的一声破空厉响,夹杂在混乱的声音里。
直到那尖锐的银箭突破烟雾,直逼校尉的面门时,他想再躲避,已然来不及。
“咚”的一声闷响,沈定珠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还在跟她说话的校尉,被一支银箭贯穿了头颅,直挺挺地睁着眼睛倒下死去。
周围的将士们顿时轰然乱作一团,骂什么的都有,沈定珠脸色僵了僵,被厚重的泥灰盖了一层,却掩不住眼里受惊般的恍然。
这么精准的箭法……
然而,最重要的,是她认得这个银箭!
沈定珠仓惶在乱人丛中爬过去,检查箭矢尾部刻的字。
“沈”字,耀眼刺目。
这一瞬间,沈定珠眼眶发酸,是她大哥的箭!
领兵的人是她大哥沈澜吗!
沈定珠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正想在城墙上一看究竟的时候,被一旁的将士猛地扑倒:“小心!”
底下晋国军队万箭齐发,屠戮着城墙上还站着的残兵们。
沈定珠动弹不得,等到周围的动静变小了,她才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那个将士。
他已经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沈定珠仓惶站起来,嘴里喃喃:“哥哥,是我哥哥……”
然而,她跟那些还活着的残兵们朝下看去,却见烟雾已散,方才还黑压压临城的晋国大军,居然消失了?
他们去了哪里!?
沈定珠急忙顺着城墙一直往前跑到头,直到看见一抹黑色队伍的尾巴,骑着马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
“大哥,大哥!”沈定珠声音都被呛得哑了几分,她的喊声,并未被任何人听见。
沈定珠心情复杂,水眸紧紧地盯着不远处连绵的山形。
若是她大哥领兵,他肯定知道,这会儿再坚持片刻,北梁人就撑不住了,到时候城破,就能杀进来。
可他却选择这个时候调兵离开,是要干什么?
城门被从内关闭,沈定珠从出口过不去,只能暂且跟随着剩下的伤兵们,去了他们在北边林中临时安扎的简易兵营。
几乎城中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在这里了,跟他们待在一起,以免在城里待着,前头是晋国的军队,后头是马上从白狮城抢掠到这儿的乱军。
夜里,星子几颗。
兵营里燃烧着好几处火堆,人们目光呆滞地围在火边,人人头顶都笼罩着沉重的乌云。
沈定珠坐在一处火堆边,抱膝考虑着自己接下来的选择。
乱军肯定已经在路上了,最迟明天晚上一定会赶到,在此之前,她相信凭她哥哥沈澜的战术,一定已将与阳关占领了。
只是在这之前,她务必得保护好自己。
就在这时,身边的几名伤残将士议论纷纷——
“你们说,晋国的那队精兵忽然消失了,是去哪儿了?”
“肯定是被我们不死不休的气势吓跑了!”
“不可能,傻子都看得出来,我们是负隅顽抗,他们忽然跑了,会不会是从北边绕过来,想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定珠恍然提起精神:“北边也有路能进来?”
那人看了她一眼:“当然有,不过是一条连起两山的木桥,知道的人不多,所以我猜,肯定是晋国的将军派探子出去,发现了这条路,要是从北边突袭进来,那儿可没有城墙能防御。”
身旁的将士们却一点也不担心:“高校尉早就猜到了,他还活着的时候,让我们把北边那座能过来的桥砍了!我就不信,他们晋国人再厉害,还能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