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妈妈吓了一跳，忙看向府医，府医袖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重重地跪了下去，“老夫人，我冤枉，冤枉呀。”
“婉仪，退到祖母身后来。”
“祖母，可是他，他……”陈婉仪呈犹豫之色，又担忧的道。
“无妨，张大夫是我惯用的大夫，应该不会这么蠢，拿把匕首杀我，他们一家也逃不掉的。”
“老夫人说的是，就算我要杀老夫人，也会直接在药中下毒，怎么会这么蠢笨。”张大夫跪在地上附和。
陈婉仪退到老夫人身后，眸中神色不明，她轻轻的开口：“张大夫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祖母，孙女这些时日，时常夜间不能安睡，唯恐处理中馈，精神不济，今日已请了赵太医在府上，恳请祖母允他过来给您请脉。”
老夫人怔了怔，看了看香炉，穆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陈婉仪会提起香，怕是早有准备，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合。
她深深地看了陈婉仪一眼，若是赵大夫来了，可知道了府上的肮脏事，传扬出去……不过很快她道：“好。”
话音刚落，张大夫冷汗直冒，“老夫人，我对陈府可是忠心耿耿，您，您怎么能不相信我，我从来未在您药里下毒。”
“张大夫，谁说你在祖母药里下毒？你这是要不打自招？”
张大夫瞪大眼睛，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大，大姑娘……”
陈婉仪轻笑一声，“祖母，我外祖母也是夜间睡得迟，醒得早，身子被一天天的拖垮，若不是赵太医调理及时，怕是……”
老夫人拍了拍陈婉仪的手：“祖母知晓你一片孝心，放心，祖母不会疑你。”
不多时，赵太医便来了，他拱了拱手：“陈老夫人。”
话也没多说，直接给老夫人诊脉，他不发一言，眉间拧起，看得老夫人心头猛的一跳。
等他诊完脉，瞥了张大夫一眼，问：“赵太医，可有不妥？”
赵太医并未答话，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沉香，走上前，伸手捻起，嗅了嗅，老夫人忙道：“可是这沉香有什么不妥？”
赵太医沉稳的道：“老夫人，单单是此香定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此香加上花奇楠，再多用一月，更会寝食难安，日渐消瘦，前朝有太妃穆然薨世，也是因为长期用了这些，想来老夫人应当听说过吧。”
“什么？”老夫人眉心蹙起，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有些不明白赵太医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算我不知道，婉仪可是得了她外祖母真传，也是个懂香的，这是沉香，假不了。”
“老夫人的佛珠可否借我一观。”
老夫人的佛珠也是沉香木所制，她取了下来递给赵太医，赵太医刮下一部分，在烛台上烧，不多时便出了难闻的味道。
老夫人猛地站了起来，连带着桌上的茶盏也掉在了地上，她紧紧得盯着那串佛珠，被刮过的地方纹路有些错乱，一眼也能看出并不是沉香木。
陈婉仪也凝向老夫人，这串佛珠可大有来头，就是老夫人舍不舍得。
“老夫人，这是花奇楠无疑，且还泡了不少对人体有害的药物，不过这样双管齐下可不应当还能拖这么久，老夫人可否让我看看素日里用的药，若是没有，药渣也是可以的。
老夫人又沉静地坐了下来，她点了点手指，罗妈妈端来了药渣：“今日的药将将吃完，只剩了这些药渣，奴婢去得及时，若再是晚些，可是一点也不剩了。”
赵太医看了角落里的张大夫一眼，张大夫彻底地瘫软下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落，赵太医勾唇一笑：“这大夫是有本事的。”
张大夫从地上爬了过来：“老夫人，老夫人若是我不愿意，就……”
罗妈妈命人堵了张大夫的嘴巴，拿出一叠银票递给赵太医，“有劳赵太医跑这一趟，拿着吃茶，这府中之事……”
赵太医接了过来：“府中之事，自当不多言。”他又随着下人，准备去歇息。
罗妈妈抱了不少香出来，“且慢，劳烦赵太医再看看这些香还能不能用？”
赵太医一瞧，“这人也真是稀奇，一半是沉香，一半是花奇楠，除了这大夫的药，倒是这等用量还能让老夫人多活些时日，妙哉，妙哉。”
言罢，他退了下去。
老夫人坐了好半晌，声音里带了不少疲惫：“婉仪，府里是要乱了吗？”
“祖母言重了，并不是要乱，或许是要拨乱反正。”陈婉仪声音平稳无波，神色温婉如常。
老夫人站了起来，往内室中走去，又回过头道了一句：“婉仪，你终归是要嫁人的，你父亲还未有亲子。”
“祖母，府中并不只有一个妾室，往后父亲可有许多妾室，也会有更多的子嗣，再者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还未可知。”
老夫人微怔，不再停留，入了内室连钗环也未除，合衣躺在了床上，眼睛直挺挺地盯着幔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