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墨复工以后又接了些单子,除了刘编的杂志社以外还有些私稿。现在的她想尽可能把时间排满,让自己少胡思乱想,于是稿子能接多少接多少,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累得要死,不过好处是赚到了钱,也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毕竟胡思乱想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也是曾经占据了她大多数时间的事。
没准是坏处大于好处的办法,但却是能让她摆脱前女友的唯一办法。就像以前那样,沈墨墨只需要考虑画画的事就好了。生活之于她就是这么简单:活着,然后画画。她不太清楚别人的生活里还会有什么,只觉得一直以来的生活就很好。每个月固定和朋友出来玩,每次截稿日期前都紧张刺激,交稿后得到报酬,再全身心投入到下一张画里。
这已经是沈墨墨所能想象到的,最完美人生的样子了。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沈墨墨已经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了。毕竟九月十七日的她打电话给了她的前女友,喝醉的她对着镜头说要复合,苏昕都听见了,但她却绝口不提。沈墨墨想也许苏昕也觉得这就是个玩笑,但沈墨墨觉得那也许恰恰就是她的心声。
心声说她还喜欢段若溪,她一点也不想干脆放下。她甚至想一个人跑去段若溪家里,又钻进她衣柜然后一直哭一直哭,把眼泪都装满衣柜,让段若溪进门时踩在自己的眼泪上。
爱情本来已经在沈墨墨的生活里无影无踪,但段若溪挑起了火苗,它愈燃愈旺,以至于被一瓢冷水浇灭时,剩下的残骸显得如此荒谬、难看。几周过后沈墨墨盯着那堆灰烬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把它们吹跑——
“我生气了!”
沈墨墨“啪”地一下把ipad拍在桌上,她站起来在房间里不停踱步,一边走一边抓头发,心里无能狂怒:根本没用啊?!
不管接了多少稿子!
不管画了多少张画!
不管截稿日期是不是就在明天!
沈墨墨最后双手支在桌面,垂着脑袋发出奇怪的“嗯嗯啊啊”声。
段若溪那张冷冰冰想让人揍一拳的脸还是会出现在她面前。那张脸一个字一个字从容不迫说出刀子般的话。明明那么漂亮一张脸,为什么能让她这么令人生气?
她想也许是因为之前勾起的感情已经燃烧殆尽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了似曾相似的怨恨。就像是她们分手以后沈墨墨感受到的那样——没有任何前兆,像一件已经不需要的垃圾一样被扔掉。这就是沈墨墨第一次谈恋爱得到的结局。
她很生气。她对这样的段若溪感到生气,也对自以为很了解对方的自己感到生气。
越呆在熟悉的空间里就越容易松懈,沈墨墨最后决定收拾东西去刘编那里画画。虽然她和很多杂志社都有合作,不过刘编是她最熟悉的编辑,而且在她旁边画画还能得到专业的建议。两个人都是一投入工作就会无视环境的类型,所以沈墨墨经常会呆在她旁边督促自己赶紧画,别分神——除非你想被刘编骂。
只是这阵子都没去——沈墨墨想起前些天刘编跟自己聊到了公司的电梯:
“我们这边电梯有点坏了,好像是之前有人按得太频繁导致一些按键不亮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过一会就会恢复,你可以等修好了再来。”
做贼心虚的沈墨墨就真的没去,直到今天才想起这茬。
她说走就走,只是出门前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她想到段若溪也有可能在那栋楼里,不过她转念一想上次是她故意计划的,这次则是心血来潮,更何况段若溪只会偶尔过来拍摄,根本没可能撞上。
“碰不上碰不上碰不上……碰上我就跑,碰上我就把帽子扯到下巴上……”
天气转凉,沈墨墨特意戴了顶针织帽出门,她以前起就爱在冬天戴这种帽子,拉伸度很好,她丢脸的时候双手经常一扒直接遮脸。
就这么碎碎念着坐地铁到杂志社大楼,她出门前和刘编打了个招呼,所以一路上顺畅无阻。
刘编在开会,沈墨墨就坐在她工位上开始画画。沈墨墨在自己的专属座位上窝着身子画画,每次刘编看到都会戳戳她脊梁骨让她端正姿势,不过刘编现在不在,沈墨墨就比较放松。画了好一会以后她觉得有些口渴,想去茶水间那边的自助机买点喝的,事后她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在来之前买,以至于刚买完饮料就有个男人忽然叫住自己:
“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吧?帮我个忙。”
沈墨墨身子僵了一下,她张张嘴却看见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正在招呼自己。她是不想过去,可这人语气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不……我、我不是——”
沈墨墨结结巴巴的,那个男人都没理她:“你帮我把这张纸送到十二楼的黄主管那里,要他签个字就行。你是刘婷管的实习生吧,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帮李晓送东西,谢谢啊。”
男人把纸递过来的时候沈墨墨根本来不及拒绝,随后他拍了下沈墨墨的肩膀就走,沈墨墨非常难以忍受地扭动了一下被他拍的那边肩膀。
她本来想追上去解释,不过一想:他好像把自己认成刘编管的实习生了,在这里画画本来就是刘编的特许,她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