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开车。那毛毯虽然破破烂烂的,但能看出来被定期洗过。段若溪不想在家看见它,就把它放在车里,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用上。
这毯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充斥着自己的味道。常用的洗衣液香味,在车里时休息会裹着睡觉。大学的时候……它则是自己的安心毯。
此时此景总是有点怪怪的,段若溪努力不去回想刚才沈墨墨打电话过来说的那句话,还有那种语气。她喝醉了——但她是故意的吗?段若溪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身子擅自就动了起来,来到这里。
这样下去可能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段若溪甚至也知道这点。
“不过还好,你现在是醉着的。”
快到的时候段若溪不禁喃喃自语,她知道自己还没办法面对清醒的沈墨墨,但喝醉了的沈墨墨就没事,因为她醒来后会不记得现在发生的一切。
把她送回家就好了——明明是这么想的,车子最终却停在了自己的家门口。
段若溪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没办法阻止了。
停车场里的灯因为安静又逐个熄灭,段若溪自顾自笑了下,心里重复着沈墨墨的话:
——要干嘛?
要带你回家。
进了家门后段若溪就给自己调了杯伏特加,她抬起杯脚,将琥珀色酒液一灌而入。段若溪透过玻璃去注视躺在沙发上的沈墨墨。
有点扭曲的沈墨墨,只身一人,身处于自己家里的沈墨墨,只要自己想就不会离开的沈墨墨。
就算用点手段,哪怕沈墨墨清醒了过来,我也能够……
回过神来的时候,段若溪已经跪在睡去的沈墨墨跟前。她恍然醒悟,又逼迫自己回到冰箱前,额头抵着发霜的冷藏库,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不要继续下去了。
但事情一定不会这么发展,因为她又不停喝了很多酒,一口接一口,烈性液体在身体四处搅拌着理智,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来到熟睡的沈墨墨面前。
沈墨墨要是能一直醉着就好了。
段若溪难过地想道。
她伸出手,手指抚过沈墨墨的脸庞,向下,她不想让她走——段若溪最后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许,不许这么做。但是毫无用处。
沈墨墨睡得很死。段若溪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抱起沈墨墨,准备带她去卧室。
也许是抱起来的时候有些颠簸,沈墨墨在最不该醒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她一睁眼就看见头发凌乱的段若溪——就算是这种时候,她心里头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这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漂亮,哪怕再憔悴也能变成一种添色。然后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段若溪的怀里,段若溪的家。
其实她还没完全清醒,所以情绪也乱得出奇,无法好好理清现状,这样的沈墨墨马上就踹着双腿呜呜道:“哇——段若溪,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可能是还没醒酒,所以沈墨墨用不上力气,使出的拳头也软绵绵的。段若溪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控了——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得做点什么,得让自己和这个沈墨墨隔离开来。
得赶在什么事发生之前!
为了达到目的,她紧紧搂住沈墨墨,沈墨墨的双肩随着抽泣颤抖。下一秒沈墨墨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紧接着自己就被塞进了满满熟悉气味的衣柜里。
眼前的段若溪跪在地上,昏暗下能看见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脆弱表情。沈墨墨向那张在梦里见过许多次的脸庞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轻触她的脸颊。然而临了她却被巨大的痛楚打败,就像此刻的段若溪一样。
段若溪看着沈墨墨在衣柜里抱住双腿,缩成一团。她的啜泣伴随轻轻一句:
“段若溪,你是不是只想欺负我。”
这句话狠狠击碎了段若溪,她从难以自控的情绪里脱身而出。
段若溪一下子就清醒了。
不是这样的。
她猛地一用力,把沈墨墨彻底关进衣柜里,沈墨墨在离开她一瞬间好像就失去了所有力气。这件事同样发生在段若溪身上。
段若溪站起来后退几步,她颤抖着喘息了好久也没办法彻底平息这份情绪,最后她用尽全力把门锁好,接着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屋子里的空气令她窒息。
所谓重逢,不该是这样的。
段若溪出门前在门口拿了两包烟,连拿烟的手都在不住颤抖。楼道里的冷空气灌入肺部,她深吸一口气,不管走出多远,她好像还能听见沈墨墨啜泣的声音。
她逃离这里,觉得自己令人作呕。
——段若溪的回溯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