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墨在许多场合都曾经拍着胸脯说:我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这句话的可信度之所以很低,一是因为重复度太高,二是因为她曾经用同样的语气信誓旦旦地对刘编(一位仁慈又严厉的伟大编辑!by 沈墨墨)说过无数次:放心!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拖啦!
然后下个单子的截稿期前,她照样对刘编哭喊:刘——姐——我求求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还好刘编是个三十来岁戴着复古豹纹半框眼镜的女性,按刻板印象来说她不吃这一套,她只会抬抬眼镜说:沈墨墨。沈墨墨等着她说后半句话,但往往她就不说了。尴尬的沉默弥漫开来,沈墨墨一般率先败下阵来小声说:那我加把劲……
而刘编的刻板印象里也包括刀子嘴豆腐心,她叹气说:最多两天。
然后电话里就会传来沈墨墨突然振奋的嗓音:耶!
所以沈墨墨说话的可信度之所以这么低,其实也得“归功”于周围人对她的宽容。对此,她的好友苏昕常常这么训斥道:
“所以我们不能老这么惯着她!要拒绝,要教育!”
连齐星倒酒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那我?”
趴在苏昕腿上的沈墨墨开始哭:“还想喝!还想喝!”
苏昕大手一挥:“再倒最后一杯给她。”
话是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最宠沈墨墨的人?
连齐星颤颤巍巍地给沈墨墨空掉的杯子里添上酒,今天是她头一次主办聚会,所以显得十分紧张。在此之前她和沈墨墨那个圈子只能说是有些来往,但不知怎的,她似乎怎么也融不进去。
“连老师,你、你带的这是好——好酒哇。”
沈墨墨倒在那里对着她竖大拇指,连齐星有些无奈,旁边几个朋友咯咯直笑,她们似乎很乐意见到沈墨墨的醉态。确实,一米五四的沈墨墨一喝醉就跟个毛茸茸的企鹅幼崽一样到处惹是生非,不一会儿又迷迷瞪瞪地黏住谁,几乎就要摔倒,一般这种时候就算像苍耳一样黏住了谁也很快会被苏昕接走。总之沈墨墨这人本身像个吉祥物,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
也正因为如此——连齐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沈墨墨认可了自己,所以她直到今天才终于融入了这个圈子。
“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男孩子。”
连齐星一想起沈墨墨红着脸对自己说出的话就忍不住笑。她确实总是以一副中性的外表示人,而且名字也总让人误会,但那只是因为她从小是被家里人抱着错误的期望长大的。
也许现在再去寻找自我就有些晚了,但正是如此才要加倍努力。第一次融入全是女性的圈子,连齐星又是张罗场所又是准备饭菜和酒——她知道这群人是无酒不欢。
“别太紧张,你也喝点酒,放松下自己。”
苏昕适时接过沈墨墨手里的杯子——她都快拿不稳了,然后苏昕利落地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掉,她舔掉残存在红唇上的液体说:“她再要酒,你就别理她,她每次喝酒一上头就会这样,你得习惯。”
我说你怎么都见怪不怪了。
连齐星心里不住吐槽,虽然苏昕都这么说了,但她还是没放松到能随口开玩笑的程度——也许以后可以吧,希望有那么一天能到来。目前还是为了谨慎保持心口不一吧。
“她、她原来这么容易醉吗?”
连齐星忍不住小声问。不过也是,沈墨墨一看就不是那种能喝的人。苏昕一听就笑,她曾经是沈墨墨的大学学姐,现在和沈墨墨以及连齐星都有工作上的往来,所以基本上能看见沈墨墨的地方就能看见苏昕站在一旁,替她应对棘手的事情。
老实说——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
连齐星呆呆看着苏昕像是安抚似的捏捏沈墨墨的肩说:“她一开始就是馋,想尝尝什么味道,但一尝就上瘾,你只要记得偷偷掺点水进去就好了。”
鼎鼎大名的笑面魔鬼在沈墨墨身旁好像一个老妈子。
光是这么想就十分心虚的连齐星打了个哆嗦,她连忙扯开话题,有些担心地说:
“那到时候得有人带她回家啊。”
然而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举起了手说自己能送,其中倒是并不包括苏昕:“我家太远了,但是这个你肯定不用担心。”
好吧,是自己多虑了。
连齐星到现在还是有些惊讶。她是在工作上认识的沈墨墨,她当时负责给杂志供稿,写的大多是一些儿童文学,而沈墨墨则负责画插画。
沈墨墨和连齐星以往的合作者都不太一样,她知道很多插画家其实根本就没有读她的故事,只是根据标题创作,敬业点的则会读完故事才开始画。这些连齐星都能感觉的到。
而沈墨墨却不止这样。她出工虽然慢,但是读得很细,连细节都揪得厉害,甚至还通过编辑要来了连齐星的联系方式,一来二去也就和她成了朋友。
连齐星至今都记得她那位以严苛著名的刘编辑给他打来电话时的无奈语气:“你加她微信吧,她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过于认真的合作者,既敬佩又觉得有些许麻烦。连齐星没想到她在圈子里是这样的角色。
“再来一杯!”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