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红一大早起来,给孙亚菲包了饺子,猪油渣白菜馅儿的。 关舅爷亲自套了牛车,赶车到了王红家门口。 牛车应该是被擦过,比往日干净许多。 李大和默不作声的把两大包行李放到牛车上,他眯着眼睛看着孙亚菲,沉默半晌,说了一句:“去那好好干,有事打电话。” 他就像个要送远行孩子的老父亲,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讲,到了嘴边却只有干巴巴的一句话。 王红搂着孙亚菲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挎包上,嘱咐道:“干粮和介绍信都在包里,你可看仔细了。鸡蛋就给你揣了两个在挎包里,剩下的在行李卷里,道上别睡觉,别露财,行李都看好了,自己上点心,出去了谁都别信。” 孙亚菲的心情很沉重,抿着唇,轻轻地点着头。 她极力忍着泪意,不想在最后道别的时候还泡在泪水里。 “行了,上车吧,一会儿赶不上火车了。”关舅爷坐在牛车上,闷声说了一句。 “嗯,对,走吧。”王红吸了吸鼻子,松开了手。 “等会儿,等会儿!” 关舅爷还没扬起鞭子,远远地传来了吴校长的声音。 吴校长一路小跑赶过来,手里拿着个崭新的水壶。 孙亚菲刚坐稳,见到吴校长想下车,却被她按住了。 吴校长把水壶塞到孙亚菲的怀里,嘴角噙着笑说:“一早熬的绿豆汤,带着路上喝。” 孙亚菲忍了一早上的眼泪唰的掉了下来。 ‘资本家的女儿也得喝绿豆汤呀。’ 那是她来十里大队的第一天,吴校长就是这样笑盈盈的端给她一碗绿豆汤。 “别哭了孩子,快走吧,没事了回来看看。” 吴校长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笑着冲她挥手。 “校长、王婶、大队长……” 孙亚菲抱着水壶,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泣不成声。 关舅爷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后一甩鞭子,载着她离开。 牛车慢悠悠的走着,家家户户的门接连打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边。 他们朝她挥着手,说着嘱咐的话,让她有事打电话,让她到了兵团好好团结同志,让她没事了就回来看看……说再回来,就不让她干活了。 乡亲们跟着牛车走,想多送她一段路。 牛车拐过村口的大树时,乡亲们停下了脚步。 孙亚菲颤抖着声音说:“关舅爷,您停一下,就一下……” 关舅爷又叹了口气,停了车。 孙亚菲不等车停稳就跳下了车,她望着这些努力温暖过她的人,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她弯下腰,以额触地。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报答他们,但她知道,她是真的真的很舍不得这里。 哪怕只在这里待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却真正的把这儿当成了家。 她久久的跪着,眼泪砸进尘土,哭得站不起来。 最后还是关舅爷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说:“行了闺女,走吧,再耽误真的要赶不上车了……以后你啥时候想回来,啥时候回来就得了,又不是见不着了。” 孙亚菲被关舅爷连拖带拽的弄上了牛车。 牛车走远,渐渐地,她看不清乡亲们的脸了。 可她知道,这些人,这些事,这段记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以后,她就有两个家了。 孙亚菲到兵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去车站接她的是九连的连长和女兵排排长。 他们对她的态度很和善,排长告诉她,宿舍里已经给她留好铺位了,还给她做了面条。 这让孙亚菲悬着的心放松了几分。 孙亚菲被分到了九连,从车站到九连要坐将近一小时的车,路很远。 路上,排长与她说了很多北大荒的注意事项。包括但不限于不能乱跑,尤其是晚上,因为可能踩到深不见底的水泡子;镰刀不能离身,不止为了干活,更为了自保…… 孙亚菲努力记着,等排长都说完了,她才问:“排长,您认不认识一个叫关曼菱的女同志?” 排长一愣,随后笑了。 她探头看向九连连长,笑着对孙亚菲说:“这你可得找连长同志了,他更熟!” “咳咳,说这干啥。”连长黝黑的面庞红了,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