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这样说啊。” 村小里,吴校长坐在桌旁,叹了口气。 她刚刚听完了林念禾和王淑梅的转述,明明是让两个姑娘都红了眼的故事,吴校长却一反常态的平静。 她依旧坐在那儿,静静地,手指还在地图上摩挲,找寻着什么。 林念禾问她:“校长,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吴校长回道。 王淑梅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彩兰娘的事儿,您就不想劝劝她?” 吴校长抬起头,按了按酸痛的脖子回道:“我该怎么劝她呢?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样选。” 吴校长说完,转头看向她们俩,眼中带着无奈:“念禾、淑梅,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要助听器,哪怕不需要我现在就拿钱出来。” 林念禾和王淑梅从她的无奈中读出了悲哀。 她们忍不住去想,如果这事换做是沈彩兰,那彩兰娘会不会接受这笔雪上加霜的欠款。 答案…… “林老师?林老师你在吗?” 她们还没想出答案,外边有人喊林念禾了。 这声音陌生得很,林念禾略皱了下眉,应了一声:“我在。” 说着话,她迈步出去,路过王淑梅的时候,她不动声色的推了她一下,示意她留在屋里护着吴校长。 院子里站着两个人,瞧着是夫妻俩。他们穿着破旧,皮肤黝黑,一看就是附近的村民。鬓边斑白,瞧着跟吴校长差不多年纪。男人的脸上还有点儿淤青,像是刚打过架。 林念禾隐约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们,但印象很模糊,一定是没当面说过话的。 她在门前站定,稳稳地挡住了身后的房门。 “您好,我是林念禾,请问有事吗?”林念禾问。 杨大牛局促的搓着手,脸蛋子上的肉抽动两下,咧开了个笑来:“林老师,我听说你们能整到让人能听见声儿的东西,我想问问这东西咋卖的?” 林念禾懵了一瞬,猛地记起来之前赵壮实说过,九里大队还有一个小孩子也失聪了。 她看着眼前这夫妻俩,不管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们应该是一个四岁孩子的父母。 她问:“您二位是?” “哦、哦,我叫杨大牛,这是我媳妇,俺家是九里大队的,我儿子去年被庄树那个瘪犊子治坏了耳朵。”杨大牛赶紧说,“你不信可以去问问李大队长,俺们都熟。” 杨家嫂子也连连点头:“对对,以前大喜小的时候,还总跟着我玩呢。” 林念禾听着这些话,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 这会儿的人结婚都早,孩子才四岁,估计他俩最多也就二十三四。可这样年轻的两个人,却早早的白了发。 至于杨大牛脸上的伤……估计是打庄树的时候不小心蹭伤了。 林念禾心中信了八成,却只能说:“这个助听器能否买到还未必呢,都得等助听器厂子那边回信,多少钱我现在也不知道。” 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杨大牛夫妻俩却放心不下来。 杨嫂子看着林念禾,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迈前几部来到林念禾身前,握着她的手边哭边说:“林老师,我求求你了,你帮帮俺们……我儿子才四岁,他听不到了以后可咋整?多少钱我们都愿意花,砸锅卖铁我也得让我儿子能听见……” 杨嫂子握着林念禾的手颤抖着,她的膝盖一软,抓着林念禾的手就要往下跪。 “别别别!” 林念禾赶紧撑住她的手,努力解释:“嫂子你别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你……你再跪的话,我真就不管你们了!” 最后这句话,无疑是最管用的。 杨嫂子没再往下跪,但抓着林念禾的手依旧没放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只知道,这是她儿子唯一的希望了。 林念禾轻叹了口气,把他们夫妻俩请到教室里,又把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一遍,最后才说:“所以,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是否能买得到助听器,更不知道价钱是多少。” 杨大牛和杨嫂子听完她的话,对视了一眼。 他们眼中刚燃起不久的火苗又灭了。 林念禾看看他们,试探着问:“裕民他是完全听不到声音吗?” 杨嫂子叹了口气,抹着眼角说:“有时候声音特别大的话能听到一点儿,有时候声音再大都什么也听不到……” 她抹着眼泪,叹着气,鬓边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