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从公社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王喜喜给她留了饭,她边大口扒饭边说:“大喜,娘这两天忙,明儿你拿钱自己去镇上买点儿头绳啥的。” 王喜喜的脸红了,小声说:“不、不用买, 我有。” 王红捏着筷子的手微顿,抬眼瞥了王喜喜一眼,语气严肃了:“没成亲之前你再敢跟李小山私下里见面,老娘把你腿掰了。” 说着话,王红不放心的上下扫视着王喜喜,尤其是下半身。 她想说什么,但瞥见俩小的还在, 到底把话咽了回去。 王喜喜的脸瞬间又白了,赶紧拽过王欢欢说:“娘, 我没和他见面,是他让欢欢给我带回来的!” 王欢欢连连点头,替大姐作证:“对对,娘,小山哥让我给大姐带回来的头绳,可好看了,他还给乐乐买了糖。” “乱花钱。” 王红缓了脸色,隐晦说道:“就算定亲了你俩也给我注意分寸,别让人说闲话。” “哎,我知道。”王喜喜应声后立即转开话题,“娘,你今儿咋在公社呆到这么晚?” “唉……” 一提这事儿,王红就愁了。 大队要盖小学,本来就涉及到千头万绪一堆事儿,大头都被李大和顶上了,可有的事, 领导点名让她干。 因为这些年来,纵观十里八乡, 这事儿就她王红干得最好。 王红眉间染着愁绪:“说是以后让胜利大队和九里大队的娃也都上咱大队的小学,让我去做动员,还说要办扫盲班。” 王喜喜默然片刻,朝王欢欢使了个眼色。 王欢欢收到讯号,小步小步的挪出去,在院里找到自家铁锹,藏到地窖里去了。 “娘,那你咋办?” 总不可能挨家挨户打过去吧? 那不得被人全大队追着打? 王红看大闺女那满脸担忧,又瞥见二闺女的小动作,随手拍了王喜喜的腿一下:“你这是啥眼神?你娘就会干架是吧?” 王喜喜:“……” 她避开视线不与亲娘对视,但转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可他们怎么会让你去干这事呢?他们又不是没有妇女主任。” 王红也别开了视线,不答话,全当没听到闺女的询问。 她三两口把玉米糊糊喝下肚,一抹嘴说:“我去找林丫头商量商量。” “念禾?她能有啥办法?”王喜喜看了眼窗子,天都快黑了。 “你懂啥,那丫头的心跟漏勺似的,她准有主意。” 王红对自我的认知相当正确,她知道自己的工作能顺利展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爹娘, 也因为十里大队相对富裕、民风淳朴。 偏偏挨着十里大队近的胜利大队和九里大队都是公社倒数的, 人穷得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种情况下再去劝他们送孩子上学,倒找钱还有些可能。 更别提还有扫盲班的事了,白天干活就够累的了,晚上再去扫盲班上课…… 王红自觉这事儿必须得找个心眼子多的出主意,不自觉间加快了脚步。 她刚跨进知青点院门,就听到温岚那一嗓子: “你俩上吊还结伴?” 上吊?结伴? 王红心口一紧,快跑几步冲进了屋。 然后她就看到炕上站着的俩丫头,以及她们中间摇摇晃晃的麻绳。 “我草,你俩要干啥?” 王红爆了句粗口,拨开温岚冲上前,一手一个,把林念禾和王淑梅拽下了炕。 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王淑梅刚痊愈不久的脚又崴了一下,林念禾也因为惯性差点儿一头撞墙上。 林念禾:“……” 王淑梅:“……” 天降横祸,说得就是她们俩了吧? 王红嫌晦气似的,一把薅下那根麻绳,团吧团吧扔到了院里。 原本准备要休息的其他知青被惊动了,本想来瞧瞧是咋回事,奈何这屋太小,挤了四个人后,再怎么也挤不进去人了。 他们在院子里等着,听着,然后就看到一条麻绳被甩了出来。 余香琴吓了一跳,拽着王雪往后跳了两步,颤抖着小声说:“她俩……应该不会是觉得咱欺负她们受不了了吧?” 王雪的脸也有些发白,支吾着小声说:“应、应该不会吧……” 她觉得啊,如果那俩感觉被欺负了,拿麻绳把自己勒了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