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作为京东西路水陆要冲、抵抗金东路军南下的第一道防线,在参谋总部的军略之中是东线防御的重中之重,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哪怕金军凭借突袭之利,攀缘而上,可此时的宋军,也不再是靖康年间那等一触即溃的模样。 青州、淮水两场胜利,随之而来便是顾渊授意之下对武臣的大量犒赏、升迁。这些处在胜捷军体系外的厮杀汉,眼睁睁看着顾渊那一系节节攀升,几乎是短时间内在朝中制造出一个基于江淮和京东路残军的军事集团来! 这些跟着十九帝姬一系的军将们,虽说也分了些羹,可人家那些战功确实是实打实的!那位顾枢相在论功行赏这事情上,至少表面上一碗水端平,他们也就只能瞧着眼热。 说实在的,这时候谁还能看不出来,盛世狼烟之下,大宋将来可不再是那些读书人的天下了!他们,谁不想就在这战阵之上也给自己搏一场封妻荫子的富贵?谁不想去赌一赌,说不定封侯拜将也未可知! 因而在最初的混乱之后,城头戍守的那一指挥已然稳住了阵脚!当值的指挥使是个参与过临安兵乱的老行伍,面对这局势,只稍稍皱了皱眉,便看出了端倪: “金贼不过百来人攀缘来攻,便是各个都是金刚之躯,后续还能上来多少?够胆的跟老子上!将这些金贼给压下去!” 他说着大手一挥,拎起一柄长斧,便向着已经结阵的金军冲上去。这指挥使的手下也都是御营扈从老卒,眼见得他毫不惜身,也鼓足了血勇,跟着便压了上去。 ——济南府的城墙宽大,却也只能排下十人左右宽度。哪怕双方皆以精锐战兵交锋,可短时间内却根本破不开彼此阵势,前排甲士举着重盾撞作一处,后排持着长矛的战兵便从缝隙处胡乱捅刺过去。混乱之下,谁也不知道自己刺中了什么,只能凭着手感乱杀一气。 一时之间、城墙之上、血肉横飞。 一员女真武士自恃勇力,抓住一面盾牌,腰间猛然发力一拧,便将对面宋军阵列里一员死活不肯松手的宋军盾牌手从阵中拖出来。 那宋军也算悍勇,失却重心,肩头还挨了一下,可却借着力气居然合身撞向金军阵列,而后抽出腰间匕首,从缝隙里对着金军甲士便是一顿捅刺。 周遭金军反应过来,自然有人手持铁骨朵狠狠砸下,将这宋军悍卒砸翻在地。 刚刚那女真武士,眨眼之间也被三柄长枪同时刺中,不甘地软倒在地。 而这样血腥的场景,却不过是这一处疯狂战场的缩影。在长枪重斧面前,根本没有什么破不开的防御,管他什么盾阵扎甲,打到最后无非是以命换命,就看哪一方先支持不住,崩溃下去。 …… “攻上去了?这就攻上去了?” 城下,完颜宗弼骑在马上仰望着济南府高耸的城池,城上城下滔天喊杀之声,让他似乎又回到汴京城破的那一夜。只是这一次,他终究没有了当年领军先登的勇气…… 周围,已经有急切的军将在马上朝他粗声粗气地吼道:“挞懒的主力在东墙吸引了宋军注意,所以这边咱们才能轻易得手!四太子,咱们儿郎已经站稳了脚,叫大队扑城吧!只要咱们能打开一处城门,这济南便破了!” 完颜宗弼借着微弱的火光瞥了他一眼,只看到这些人眼里都压抑不住,全是兴奋的光。他们显然是觉得宋军黯弱,此次怕是能立一场奇功。 “大队?咱们总共不过带了三个猛安兵马,原本只是想着偷袭一番,告诉宋人咱们女真儿郎的威势……”这位在宋军面前吃了不少亏的年轻宗室说到这里顿了顿,自言自语地道,“当面宋军这实力忽上忽下地,着实有些蹊跷……某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怕是那顺德帝姬又在给咱们下套!” “守城之战,又是夜里,谁敢如此弄险?四太子,眼前宋军定是只有少量精锐!大部可还是咱们之前打过交道的样子!儿郎们愿意替四太子拼这一场,拿下济南府!好叫四太子重掌大军!” “重掌?”完颜宗弼听到这一句,心头终于动了了一下。可他仔细想了想,还是从鞍后摸出一张弓来,做出了最持重的选择:“再压四个谋克上去!看看能不能从宋人手里抢下这处城门!其他的人张弓,护着登城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