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贼,这顾节度端地是好胃口,居然将金军给包了!” 战场之外不到一里,杨再兴勒着自己那匹雄健的黑马在湿软的土地上短暂地驻足。 他的马脖子上挂着个口袋,口袋里装的全是女真大小军将的腰牌,马跑动起来,里面的腰牌便随之叮叮啷啷地响着,那声音听得他愉悦的很。 此时——绵延多日的恼人雨水终于差不多停下,让他能远远看到战场全貌——几万宋军已将金军围在核心,那些成排涌动的盔缨,在这乌沉沉的天空下成了再明显不过的分辨。它们如赤红的潮水从四面兜住,将铁黑色的金军阵势向着中央不断压迫。以杨再兴粗浅的战术眼光来看,这场战事怕是已经没有什么肉给他吃了…… 他一路北上,不断撞见小队金军,临近战场时更是迎面遇上大批溃散的金军轻骑——这些骑军明显是刚刚历经一场血战,见到他这小队轻骑也顾不上截杀,忙不迭地四下逃亡。好不容易有个猛安似的军将人物站出来想要收拢一下溃军,却不想犯在杨再兴这样的杀神手里——他当然将刘洪道的嘱咐抛在脑后,带着麾下兵马直接冲阵,将那支刚刚聚拢起来不到百人的队伍给杀了个干净。 而后,这意犹未尽的汉子方才从金军口中得知,宋、金两军就在北运河边大战了起来,双方杀得昏天黑地,怕不是已经丢掉了几万条性命! 他杨再兴带出来的骑军,一个个都是与他一路货色,闻见大战味道都是兴奋的不行。 他们快马加鞭赶到战场边沿,原本还想着混战之中割一个女真万户的脑袋回去,却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一个如此广大的包围圈——这下他们别说万户脑袋,就是连汤也没得喝了…… “杨矛子!咱们可还要再去送知州口信?”身旁,一个都头凑上来,朝着自家这明显杀得没怎么尽兴的指挥使咧着嘴笑。 “送送送!待把这些金狗宰光了,再寻到那顾节度送过去——耽误不了刘知州正事。”杨再兴摆摆手,满是不屑。他像是只吃不到肉的狼,眼看着战事已近收尾,馋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瞪大眼睛就想看看哪里还有战机,能让他冲上去好杀一场! 这时候,只听刚才那都头又好死不死地补了一句:“怕是也没那么好宰光……喏,北面就要破口了。” 这原本只是没话找话似地回了一句,却没有想到杨再兴一听这话,反倒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他瞪着眼睛朝战阵北面一看——那边红色与黑色搅作一团,宋军战线果然已变得岌岌可危! 看到此处,他一声呼哨,当先跃马,只顾得朝着身后吼一嗓子:“走——去战阵北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能让你杨爷爷捡上一场!” …… 战阵北翼,两军帅旗下。 步人甲士构筑的圆阵防线已经碎裂,可金军扑击的攻势也散乱开来。厮杀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双方战兵,无可避免地陷入到一场血腥混乱的搏杀中去…… 战阵之上,号角金鼓声不断,有的是在呼唤援军,有的是在催动冲锋,大部分根本就是情急之下在胡乱吹响!宋军整个北线阵列,此时都已放弃阻拦金军,在拼命向中军帅旗靠拢;可金军居然放着已经敞开的通路不去逃生,反而孤注一掷,誓要砍断顾渊帅旗! 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到处都是碎肉残肢。那些步战的铁浮屠们仗着自己全身甲胄精良,猪突猛进,可到了顾渊的帅旗之下,隔着两排单薄的人列却怎么也冲不动了——他们面前的宋军甲士,甲胄同样的精良,而且战斗意志要比他们还要坚决,被打倒一个,便会有一人呐喊着补上空位以至于双方的帅旗所在最后缓缓变成一处血腥的漩涡。 顾渊只觉得自己已站不住脚,完全是靠周遭两员亲卫拼命护持方才能立在战阵之上,不至倒下。 他粗重地喘息着,只觉得心肺之中有若燃火,仿佛随时都要炸开一样!面前,到处都是女真武士在怪叫着向自己这边冲来,他举起刚刚从地上摸到的刀,对着破阵而入的铁浮屠甲士就迎了上去。 铁浮屠甲胄坚固,那柄刀上却已经满是缺口,砍在上面直接断做两截。可他这时候也根本不管不顾,合身扑进那甲士怀中,完全不理会周围向自己招呼过来的重重刀影! 他将自己剩下那截断刀从那甲胄的缝隙之中刺了进去,只听得那甲士吃痛,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可不待他将刀拔出来,那甲士便已一把抱住他,以沛莫能御的力量将他按倒在烂泥地中,看样子竟是想把他按在那泥潭血水里活活溺死。 顾渊拼了命地挣扎,想要在地上抓到个兵刃反击——可他高烧本就无力,即使是生死关头能发挥出的气力也是有限,手上倒是摸到个沉重的长兵,但这种战阵之下根本无从发力。 周遭的亲卫甲士早就被金军冲得七零八落!这时候也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