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瘟疫一般在宋军之中蔓延开来! 淮水南岸,宋军已然丧胆! 四个指挥一个接一个地垮下来,从刘光世部被反击溃散开始算起,前前后后还不到一刻钟,这原本已接近到手的胜利便已化作又一场空前惨败! “废物!一群废物!掉头回去!”张俊眼见得崩溃已经发生,带着亲卫急忙策马向着浮桥冲过去,想着整肃溃军。 可这一片混乱中,四面八方全是垮掉的宋军兵卒,他带着亲卫再怎么砍杀,也根本止不住逃散的败局!再往后,他竟也被这股洪流裹挟得站不稳脚,只能借着纷乱的火光,向着淮水北岸张望,视线之内只有一片火光纷乱,竟是再也见不到一个宋军阵列的影子! 眼见如此,这位如今御营军中第一将,也只能一边带着马不住地兜圈,一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如何会这样……如何会是这样的……” 在他们原本最坏的设想之中,无非是渡水的六千精锐有去无回,总归这淮水还会在自己手里。却没想到,溃败之时根本没人破坏这浮桥——如今大队溃军冲击之下,甚至连南岸宋军都已经站不住脚。 靖康以来,他对这样的溃败并不陌生,更何况这暗夜之中,宋军先胜后败,又败得如此凄惨而突然,以他的统兵手腕,根本就是无力回天! “张帅!张俊!”就在绝望之时,他只听见身旁传来赵璎珞的声音,那位帝姬策马从混乱中杀出来,枪锋上还沾着血。她寻到自己,指着不远处的浮桥,急切喊道:“浮桥!浮桥不能落到金军手里,速调可靠人马,毁掉浮桥!” “这我如何不知!”张俊本能地吼了回去,他明显犹豫一下,却打马上前,压低声音对这位帝姬说:“帝姬!这混乱之中,金军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渡河,可若是没有了小田的御营中军三千兵马,咱们根本不可能掌握这支大军……我们……不妨再等等!” “都这等时候了,还想着什么掌握大军!若是让金军杀将过来,便是大局糜烂!也再没有什么大军可言!”赵璎珞眼见如此危机关头,这张俊竟然还想着自己女婿以及他领的那三千兵马,只得暗自骂了一句“舍财不舍命”,而后也顾不上理会这陷入某种程度迟疑与混乱的主帅。 她向北张望一眼,只看到黑夜之中,北岸一片火星四散、碰撞,而后有些星火就此熄灭,可越来越多的火把却汇聚在一起踏上浮桥,向着他们这边不可阻挡地压迫而来。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扭头对着紧跟自己身后的英武青年嘶吼着下令道:“张伯奋!带上御营骑军!随我踏过去——烧掉浮桥!今夜便是咱们全军尽墨于此,也不能叫金人渡过淮水!”. 可听到她这话,张俊似乎一下子从混沌中猛醒过来,他顾不上尊卑礼法,一把抓住这位帝姬的胳膊,急切说道:“不成——帝姬!浮桥被水浸透,没有猛火油只靠火把,一时之间根本烧不完!为今之计,只有速速整顿队伍!咱们就倚着淮水大营层层抵抗,与金军战到最后罢!你的御营骑军是咱们唯一的机动力量,要留着力气趁金军渡河立足不稳时冲突!” 赵璎珞点点头,知道这位宿将说得在理,因而没有半点迟疑:“那便去做!我带张伯奋的骑军,为张帅争取些时间!” 说完,她在马上横长枪拱手行礼,领着三百御营骑军消失在火光与黑暗之间。 张俊盯着这位帝姬绝尘而去的背影愣了愣神,而后也是发了狠,朝着周围参将大吼:“从中军调兵!扎紧水寨寨门!本帅就在这里收拢溃军!这一夜谁都别想活着回去,和金军拼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