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恨,就是一直记得。 他喃喃说着,可那双原本灿若寒星的凤眸却越来越黯淡。 可是让她恨他一辈子,她内心也是煎熬的吧? 若是因为他的私心,让她一生都蒙受这样的折磨,他竟然宁愿她忘了她。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对她那些致命的占有欲,却比不过希望她快乐的爱意。 对她,他永远都做不到残忍。 无论如何,哪怕事情注定走到他最不愿发生的那个结局,他也得鼓足勇气,去她面前做个了结。 “云霄,把那张人皮面具取来。” 他曾经在她面前乔装成一个叫冷悬的明镜司番子,如今,他必须再次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到她身边。 黎云霄露出些许迟疑,“您要用哪一张?” 明镜司身为特务机构,用伪装易容顶替身份的办法打探消息是他们的专长,收藏的每一张人皮面具都对应着一个身份,单是黎云霄手下就有十来个可以随时替换的身份。 但他不确定,督公是要用哪个身份。 凌寒沉下眼眸,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半晌后道: “用舒云宫里那张。” 黎云霄神色微变,满脸错愕地望着他,“督公这是要回皇宫?” 他现在内伤这么厉害,体内毒性要靠极凶猛的药物吊着才能勉强压制,一身武功仅残留两三成,还时不时会彻底发作。 这种状态下乔装易容入宫,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而皇宫那可不是能来去自如的地方。 “督公,您留在羽林军中,不论是公主的人,还是福安和朝廷都查不到您的下落,云霄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您在这里绝对安全!”黎云霄着急地劝道。 凌寒却淡漠道,“此事本督已决定,无需再议。” 黎云霄要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无奈之下只好走出房间去准备凌寒要的东西。 他这里确实有张特殊的人皮面具,所对应的假身份是舒云宫里的一个内侍。 督公如今选择动用这个身份,为的是谁,他不用想就能猜到。 冒着随时丧命的危险自愿画地为牢,只为了离她近一些,这样的情意,真不是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黎云霄自忖他是做不到,即便是他军中最重感情的那些血性汉子也做不到。 但督公偏偏做到了。 世上自有真情在,直教人生死相许。 …… 六日过后。 陆承怀审完了姜芷琴,走出宫室时微微眯起眼。 这日光太晃眼,让他的视线一时模糊。 而刚才姜芷琴的那些供词,也让他觉得其中有迷惑人心的地方,不可信。 但到目前为止,他却并未找出破绽。 这个女人若是在说谎,那她一定提前做了万全准备,连谎言里的每个细节都经过无数次推演,所以才能在他这个审讯高手面前都无懈可击。 就连他让她说出云家主被福安请去折磨她的具体日子,她都能说个大概,而他让手下去查了之后,发现那段时日云家主还真的不在帝都城内,而是去了郊外别院疗养。 他又亲自带人去了一趟云氏的郊外别院,得知云家主来别院时会清空下人,也从不让人近身服侍,而是独自一人待在里边,说是要修身养性参透佛音。 这个理由听上去,实在可疑。 况且云家主在别院住的院子本来就有一扇后门,能直接离开这座宅子。 因此,竟是连别院的下人都不能证明,云家主在别院的这段时日里一直在宅子里。 他又去问了云家主,那位仙风道骨的老人非常强硬地否认了姜氏的指控,绝不承认自己在过去的这些年里见过这位外甥女。 如今这两方各执一词,他不偏信任何一方,只信证据。 找不到足够的证据,那就不能断定真相,他绝不会贸然结案。 “陆少卿。” 就在陆承怀要出宫时,身后响起少女明朗的声音。 他转过身,看到穿着华丽宫装的美貌女子,一时有些诧异。 这美艳绝伦的女子,仍是少女般的娇媚,可眉眼间却有了更成熟的韵味,不再显得青涩娇纵。 竟让他想起了他幼年时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一面的云皇后。 那位艳色倾天下的一国之母,也是这般雍容华贵,即使是国色天香的牡丹,也不及她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