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议事,房门紧闭。 眼看姜晚要离开,旁边站立的小太监赶忙上前帮忙开门。 可门还未开,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突然道: “嘉兴郡主留步。” 姜晚回头:? 张垚在任多年,身处公布对于现有战士的战甲、军械以及护城各种大型武器都非常了解。 在姜晚提及割地自保的要求时,他一开始觉得是荒谬,后来又觉得这小女子狂妄自大,可仔细想下来又莫名觉得有道理。 正因为这个有道理,让他脊背发寒,脸色煞白。 他没忍住道:“郡主是觉得,如今此仗我们必败?” 姜晚蹙眉看着这老头。 她之前是表述得不够清楚还是怎样? 自己好像也没有提及百分之百,肯定,等此词吧? 不过是个意见,搞得自己跟个预言家一样。 “张大人。” 姜晚郑重叫了一声。 “黎国本就在先帝手中如被白蚁铸空的大厦,如今大厦将倾,你还不许蝼蚁保命了?” 眼看张垚面色越发苍白,整个人都在发抖,姜晚怕再说下去这人会厥过去。 正打算离开,那尧远冷哼一声。 “小小女子,不过做出些许贡献就妄议国事,你在这京中荣华富贵,可想过如今葬身关外的将士?想过那连裹尸布都没有黎国国民?” “若你这些话传到关外,就不怕那些誓死守卫国土的战士们寒心吗?” 他砰地跪在地上,头猛地磕在地上,怒道:“陛下,此女妖言惑众,若传扬出去必将撼动军心,请陛下严惩!” 姜晚突然笑了。 她舔了舔嘴唇,问:“诸位之前说我之言等同割地饲虎,我且问:南良蛮子如今不是虎吗?域南关内,除了南垣县少被旱灾影响,再向南那一处不是刚刚开始复苏?若说饲虎,大人们且去看看,这初春长出来的嫩草怕是连兔子都养不活,就算饲虎又如何?” “如今你想要打虎,我可问你:你有人力?” 尧远正欲争执什么,姜晚又问: “你可有财力?” “你可有粮?” 言至此,尧远原本想要辨别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除了骂一句妖女祸国是再说不出一句别的。 姜晚笑道:“你什么都没有,谈个屁得打!” 她说话没个忌讳,在朝堂上竟连粗口都爆了,诸位大臣哪个不是博学渊源,自负甚高之人,听到姜晚这话,个个脸色难看,但又说不出半分其他的话来。 张垚那抖动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整个人脸色瞬间铁青直直的躺了下去。 若不是袁大人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此刻怕是后脑已经血流如注了。 “请太医!快!” 不知谁喊了一声,小太监赶忙向外跑去。 不消片刻一个拎着药箱的老太医就跟了进来,姜晚见有人处理,也懒得揽事儿,便站在一旁看着。 原本她想着有些事儿当着众人不好说,私下里再找程鸿岩也好。 可眼下看众人的态度,若是自己此时走了,怕是会落个落荒而逃的骂名。 干脆,她一拎厚重的宫裙,又踏步走了回去,在桑儿下手位的一个案几旁坐了下来。 程鸿岩和桑儿同时向姜晚偷来目光。 桑儿忍不住探头来问,“晚晚不走了?” 姜晚道,“今日我说了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此时走了众位大人怕是心里难受无处发泄。这倒了一个张大人我就已经心中愧疚,若是再气倒两个,怕是就要成这亡国的罪人了。” “哼。”程鸿岩突然哼了一声,“张口闭口亡国,你当真觉得陛下只是孩童可随意践辱?” 姜晚看向程鸿岩,“程大人,我话糙理不糙。您既然留我在这里,允许我讨论国事,就要允许我说出自己的主张。难道眼下如此急迫的节骨眼,您想听我吹一顿您的彩虹屁?黎国国本的彩虹屁?咱们也得有不是?” “既然没有,早些认清,早做应对才是我的观念。” 程鸿岩被怼得没话说,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到底是让谁难受。 眼看那张大人被太医扎了几针缓过劲儿来。 姜晚对身边的小太监道:“还不快给张大人送杯热水?” 又对堂下众人道:“各位大人都淡定些,这上了年纪的人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容易中风。” 众人:…… 更气了有没有。 程鸿岩实在是怕姜晚再多说两句,堂上又得躺下一个。 赶忙让小太监看座,让大家都坐下谈事儿。 众人见姜晚没走,反而气定神闲地坐在那边喝茶,一时间一个个都没了脾气。 只在心中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然后鼓足了精神将话题拉回,继续讨论。 只有户部尚书袁怀正在余光扫到姜晚时,对此女子多了几分敬佩。 之前偶然听他那儿子提及她的时候,更多的是会做生意,懂疫病,是个能人。 可此刻看,这何止能人如此简单。 甚至在姜晚提及壮士断腕时,他突觉豁然开朗,仿佛终于在这一片乱麻之中摸得一片曙光。 可到底心中也有些别扭,是以将这片曙光压制在内心之中,不敢宣之于口。 但到底在之后的讨论之中失了言。 姜晚已经将他们能说的都说了,也给出了最佳的解决方案,再多的抽丝剥茧得出的只有让众人越发灰心的认知。 一番毫无头绪的讨论之后,御书房的气氛降至冰点。 每个人心中都开始将姜晚的建议进行比对,最后心中只留一片惊惧。 尧远也是军中出身,此时颇有些戚戚然,小声嘟囔:“若是镇南军还在,那蛮子哪能这般嚣张。” 可此时大殿万籁俱静,只有姜晚放置茶盏时轻微的撞击声。 这一声嘟囔,清晰地传遍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