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是先是听闻尤爷病了。 然后就是郭家那做饭的小子被王管家抓走认罪了。 没想到等他着急忙慌赶来的时候,却看到那有可能已经被扔进锦江的少年,正趴在船头看星星。 心知这人怕是不简单,犹豫了下,将郭小公子几个字压回喉咙,先拐去了船楼。 等再出来时,已是满头的汗。 姜晚还未走,正背靠着栏杆看着他。 “是我大意。”船老大一边抬袖擦着额头一边走向她,“之前没将你说的话放在心上,没想到这病传播如此厉害。” 姜晚:“倒也怪不得胡老板,这北边太平少有战乱饥荒。可在武宁县以南,疫病多的是,我们也是经历过所以格外紧张些罢了。” 她又问:“船上可有大夫?” 船老大摇头,“之前是有的,后来家里有事儿告假后一直没来,不过这尤爷身边的那个叫元娘的姑娘,好似懂一些药理,勉强能应对一二。” 姜晚点头,这年头就是这样,小病靠扛,大病靠命。 一般这种病毒性的腹泻都是自限性疾病,只要控制得当不增加传染者,消杀到位、按病症吃药便可。 所以当下还是得防控。 不然不只是那些睡在一起圈在底层船舱的流民,就连他们怕是也逃脱不掉。 见姜晚若有所思,船老大拱手道:“小公子可有办法?” 他倒不是病急乱投医。 而是在刚刚离开船楼的时候,那元娘特意交代要好生照看姜姑娘,不可怠慢。 对于郭家老三是个女娃娃这个事情,他其实早有察觉。 只是这年头谁活着也不容易,且这姜姑娘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姿色绝佳的美人,若是再不强势些,再不掩饰一二怕是会常常招致祸患。 是以也不在意。 毕竟姜晚是男是女对他无甚差别。 只是眼下,别的不说,保命最要紧,这姜姑娘显然懂些什么,不然也不会如此泰然处之。 只是不知道,她懂得,够不够解决这灾祸呢? 姜晚:“我不是大夫,不懂治病,不过这传染性腹泻多是自限性疾病,若是控制得当且对症下药,也不是不能控制。” 船老大一听有戏,赶忙谦虚道:“请姑娘指教。” 姜晚也不在意自己掉了马,她道:“附近可有渡口?可能买到药物?” 老胡摇头,“别说没有,就算是有,这船也不能停。若将瘟病带到船下,那就不只是这一船人的性命,是一个村子,一个镇子人的性命。所以,在疫病控制之前,咱们怕是要在这江上停留数日了。” 又道:“这船虽不能靠岸,可药还是有的,这次从武宁县带回来的货物中有不少药材。只是这大夫……” 姜晚没想到这船老大竟然颇有觉悟,一时间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不少。 她道:“不要紧,你不是也说了那元娘懂几分药理?刚好我也认识一个懂些药理的,只是开些止泻,止吐的方子问题不大,有药就好。” 又道:“想来是有人在登船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沾染了疾病,只是一开始若只有一两人拉肚子自然不会引起注意。” “眼下我们还是需要将源头找到,并隔离所有病患,以及密切接触者。并对全船进行消杀,尤其是那些人的呕吐物、排泄物都必须特殊处理。只有杜绝了病源,才算是成功的第一步。” “可有烈酒?” 姜晚大脑飞快转动,将自己为数不多的防疫知识摸索出来。 船老大勉强跟得上,“有,这次的货物中有不少烈酒。” 姜晚:“烈酒、沸水、盐水都可杀菌。这样,我将需要做的事情罗列出来,然后您找人来执行。” 船老大心里还在默念烈酒、沸水,闻言赶忙应下,“那我先去集结人手,然后听姑娘调遣。” 说完,忙不迭地跑了。 姜晚这才走下甲板,向自己所住的船舱走去。 她不太会写繁体字,得找个代笔才行。 …… 底层船舱,一处大通铺客房中。 黑暗遍布,只有月光透过不大的排气孔,在船舱两侧打出细长的光条来。 一名妇人正抱着自己的孩子,远离身边一个已经腹泻到虚脱的男人。 那男人身体下面一片污浊,他已经拉不出来任何东西,只有水状物不断从身体内流出。 找有些警醒的人发现了苗头不太对劲。 甚至已经开始收拾行囊搬到船舱外面的走廊里,就为了远离这些可能传染疾病的人。 在乱世里,人们从饥荒中逃出,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 那男人的家属还跪在旁边哭,一边哭一边嘟囔: “之前路过武宁县外的大王村时,就碰到流民说那边好些人生病了让绕路。我家掌柜的就是不饶,觉得多走几里路都要浪费很多粮食。却不想,竟然真的被传染了病症。” 这下船舱里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人也开始积极躲避。 可这空间就这么大,又是大晚上的他们能去哪里。 “去甲板!”不知谁喊了一声。 人们开始打包行囊卷起被褥,就忙不迭的向外狂奔,想要早点在甲板的避风处,选一个位置。 人们大量的涌出打了船老大一个措手不及。 那些还在睡梦中的船员,正在磨磨唧唧的提裤子的时候,这些流民为了活命已经抢占了甲板,将船上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晚正捉了晏珩代笔,听闻外面混乱吵嚷声不断。 告知其他人不得外出后,就跟着晏珩出了船舱。 刚走上甲板就听到一个男人道:“这是瘟疫!是有人从武宁县外的大王村带来的!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快停船靠岸,我们要下船!” “对!我们要下船!我们要活命!靠岸!” 一群船员手中握着长棍站在船老大身前,对着那些愤怒暴躁的船客。 他不停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