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紧急会议开得很快。 居住在边关的村民,已经习惯了在打响战役的时候前往山中避难,所以这一次大家的行动也都很快。 在结束会议的第一时间里,已经有惜命的村民,简单收拾了行囊架在牛背上,赶着牛进了林子。 姜晚也时不时能听到栅栏门外人们快速奔走的声音,以及车辙声,牲畜的鼻息声。 眼看屋子里再没什么可收拾的,她干脆安静地坐在院子里。 等姜游。 “砰砰砰!” 急促的敲击声后传来郭氏的喊声:“晚娘,晚娘,你还在吗?” 姜晚诧异于这老婶子竟然还没走,快速起身,打开了栅栏门。 “婶子怎么了?” 门外是郭婶子和她的大儿子,两人皆是满头的汗,呼吸凌乱,表情焦急。 “晚娘,你见你孙嫂子没?” 姜晚:“啊?” “是这样的,之前村里敲集合钟,你郭大哥睡得迷糊,起来就去集合,也没注意你嫂子在没在。刚刚收拾完东西,我见孙氏一直没出来,这才发现她没在屋里,被窝都是凉的。” 姜晚直接无语,看向郭老大的眼神,如同再看智障,这么大个人了,竟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把媳妇儿丢了…… “我当时接了碗就离开了,不过有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 郭老大猜测:“难道孙氏当时不是回了院子,而是离开了?可这大晚上的,她能去哪?” 郭氏见人不在姜晚家,又急着去别的地儿找,就催促姜晚,“晚丫头,你也快收拾,跟着村里人进山,我们再去找找。” 然而,让整个村子都没有预料到的是,那群山匪来得竟然这么急,郭氏二人刚转身欲走,凄厉的钟声如同催命般再次响起。 这次完全没了节奏,只是“当当当当”地响个不停。 “坏了!这是山匪来了!”郭老大脸色唰地就白了。 他额头冒汗,腿都开始打颤。 “三叔说了,若是发现情况就紧急敲钟,可那巡查的人不是才刚派出去,这山匪怎么就到了!” 郭氏最看不得自己的儿子这样,一巴掌呼到郭老大的后脑勺上,喝骂道:“你个怂蛋,怕个球,赶紧回去拉上东西进山。” “可是娘,孙氏……” “别管那个丧门星,这大半夜的出去还不知道做什么不要脸的事儿呢。快叫上小城,带着你爹和孩子进山!” 说完,也再顾不得什么,快速跑进了家门。 不间断的钟声如同一滴水滴入油锅,瞬间炸开了花。 有些舍命不舍财的主还在收拾家当,如今再也顾不得,不断骂着,叫嚷着,扛着硕大的包袱往外跑。 而那还赖在被窝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也被这催命般的钟声敲得心慌。看到人们都在逃命,打鸡骂狗地开始收拾。 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吵嚷声,钟声停止了。 村民的喧嚣也在那一瞬出现了停滞。 而后就是奔逃声,哭叫声…… 村东口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姜晚翻身上了茅屋屋顶,借着茅草的掩护静静看着黑暗下的人们。 火光裹挟着尖叫声再次成为了催命符咒,让贪财的人们扔下包袱,加速逃窜。 郭婶子一家也已经出了门。 大儿子推着独轮车,车上堆放了这麻袋,半瘫的郭大叔也坐在上面。 背上背着布兜,桑儿趴在郭老大背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郭城肩上挑着担子,背上背着竹筐。 就连郭婶子背后都背着一个巨大的麻袋,麻袋很重,压得她直不起腰来,如同一个大号虾米。 饶是如此,在路过姜晚家门口的时候,她还不忘冲着院子催促,“晚丫头,快些逃命了!” 姜晚没有应声。 郭氏没得到回应,回头对小儿子说:“应该是走了,咱们也赶紧走吧。” 村民们离家后,都是就近选择上山的路,所以这个时候向村尾而来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了。 姜晚已经开始心焦了,她突然特别想骂人。 更有一种要凭空将姜游抓进手里,捏成肉饼的冲动。 离开,对她来说太容易了,她不需要负重,没有家小拖累,可她却不能走。 万一姜游看到村子着火而找回来怎么办? 万一姜游回来找不到她,撞到山匪刀刃上去怎么办? 姜晚第一次因为拥有血脉相连的亲人而感到焦虑和抓狂。 在末世中,孤儿院的孩子有院长保护,而她只是作为他们的打手、后勤、玩伴。 却从来不是长姐,不是亲人,不需要为他们的生命担责。 可姜游身边有人吗?有能保护他的人吗? 姜晚的视线随着郭婶子一家移动。 山匪是从村子东侧的入口处进入的,从村东走到村西,就算只是走路也需得十来分钟,若是分散人手,挨家挨户地搜过来,怎么也需要半个多小时。 所以他们现在还是安全的。 古代的月光真的好亮,如同天上洒下的银光,模糊了地表的颜色,只呈现出深黑和浅灰之色。 在通向后山的小路上,郭婶子一家的形象,变成了在银光下奔走的黑色剪影。 如梦似幻。 姜晚从没见过这样的月色。 开阔的山下小路上,黑色的剪影正在奔向巨幕般的大山。 只要融合,就能获得通往生的门票。 桑儿被郭老大颠得有些不舒服,双手扒着布兜的边缘试图站起来,可布兜太软了,他双腿蜷缩其中根本无处使力。 微弱地叫了声娘后,又改口开始叫奶。 “奶,奶……” 声音越来越大,将背着他的郭老大吓了一跳。 “桑儿,别叫了,爹爹带你上山捉蛐蛐儿。” 桑儿不听,还是叫。 “奶,奶……” 走在最后面的郭氏终于听到了孙子的呼喊,她弓着腰,蓄力托了一把背上装满红薯的麻袋,快速向着大儿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