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医生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讲起了病情。
“我是神经方面的医生,你一定很疑惑吧,其实造成她这种病状的肌肉萎缩,有很多原因,但最常见的还是她这种神经源性的,首先要修复神经,当神经完全或大部分被修复时,才能达到治疗的效果,治疗过程中不排除使用物理治疗,针灸等一类,甚至必要的时候,要做手术进行干预……”
何医生的话没停,讲了很多专业性的知识,包括一些案例。
所有人都不敢插一句话,静静的听着,在何医生讲话的过程中,哪怕张国全对很多地方听不懂,也是竖着耳朵尽量的去理解。
不管何医生讲了多少专业知识,等讲完了,张国全还是想得到确切的答案。
“何医生,我没多少文化,您说的那些专业名词,有的我很难理解,我只想问一句,治疗好的希望有多大?”
何医生笑了笑:“有一半。”
“一半?”张国全无法理解这句话,什么叫一半,要么彻底治好了,要么就是没看好,何来“一半”之说。
何医生向他解释:“我给你打个比喻吧,比如一座高山,山体上有千层,万层石阶,山脚下有一扇门,门前坐着你的妻子,我能做的是将她带到门后,来到山脚下,剩下走到高山的路,只能靠她自己,而她想站立在高山之巅,必须要走过这千万层的石阶,准确点说,是自己爬上去。”
张国全还是不懂。
夏素娟只用一句简单的话:“何医生的意思是说,手术只是前期的一部分,后面想彻底站起来的话,需要一定量的康复训练。”
都说久病成医,在给夏竹看病的这些年中,夏素娟对各种治疗过程,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何医生接过话:“没错,手术只能说是一小部分,康复训练才是最重要的。”
张国全不以为然:“只要前期手术没问题,那人肯定能站起来。”
“不,你想简单了。”何医生突然变得严肃:“可以这么说,一次康复训练所经历的痛苦,不亚于一次死亡的过程,而你妻子,要经历千次,万次这样的死亡。”
“其中的痛苦,不用我说,你也能想象到,试问你一个大小伙子能受住吗?何况她还只是一个柔弱的姑娘。”
张国全终于意识到,他把重点搞错了,手术只能起到辅助治疗作用,并不代表她马上就能站起来了。
康复训练意味着需要一种极强的意志力,而且这种意志力是需要持久性的,不是说坚持一时,一次就彻底好了。
谁能经历死亡一次的痛苦过程,而白鸽想要站起来,却需要去经历千次,万次,才能化茧成蝶。
“像你妻子这种病状,时间太长了,如果早些看,或许能减少些痛苦,现在再去治疗,必须得考虑两个现实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治疗费。”何医生看了一眼张国全的院子,和村里大多人相比,算是不错的了,但怎么说,这也是乡下,乡下人又能有多少钱。
“具体的治疗费现在不好说,为了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我刚才预估了一下,差不多将近十万。”
何医生通过观察张国全的房子,他觉着哪怕这种条件在村子里算是不错的了,但要想拿出这么多钱,一定也是存在困难的。
关于治疗费上面,张国全没有任何犹豫:“何医生,钱上你不用替我们担心,不管花多少钱,我都会坚持治疗的。”
听到张国全坚定的话,白鸽不自觉的握紧他的手,在今天,或许她已经没有感动了,剩下的只有对丈夫的依赖。
何医生却有所触动,在医院里,他见过很多因为巨额的治疗费,而放弃看病的,比如父亲生病,儿子不愿意再掏钱了,明明他告诉家属有治愈好的希望,结果儿子仍然不愿意再掏钱,他也见过,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
这种考验人心的事情,医院里太常见了,以至于,他心里即使有感动,也只是一瞬间,随后平静的继续说:“第二个问题,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还是后期康复训练的事,可能我这样跟你们说,你们无法切身体会,每一次力量的训练过程,神经和肌肉产生的痛感不亚于一次酷刑,如果那个时候,因为害怕疼痛,放弃了,那之前所有的付出,包括治疗费都将前功尽弃。”
“我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一下,一旦开始手术,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后期失败的话,将来将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第一个问题关于治疗费,张国全当然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但第二个问题,牵扯到白鸽本身,这需要她自己做决定。
如果真是按医生这样说的话,要经历那么多痛苦,白鸽大可以不去治疗,因为张国全完全可以照顾她一辈子,结婚这么多年,张国全也没有生出一丝厌烦之意。
不治疗的话,便不会经历痛苦,反正也有电动轮椅,出行还是很方便的。
“那个啥训练,有这么疼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