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宇涨红了脸，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大家指责的话，如无数根针尖一样，直往他心窝里扎。
“今天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明天还得下地干活，不能再喝了，以后有时间了，机会多的是。”张国全看向柳小禾和另外几个妇女安排道：“还得麻烦大婶，大嫂们收拾一下桌子。”
知道老爷们喝了酒，就不理会剩盘子剩菜了，妇女们等到现在，也是为了帮着收拾一下。
柳小禾似乎也喝了点酒，胆大又俏皮的说道：“婶子这就帮你收拾。”
明显的是占张国全的便宜，逗得几个妇女捂嘴乐开了。
放在平时，张国全还有心情开两句玩笑，可今天他没有这方面心思，因为杨天宇的突然到来。
等大家伙都散了，妇女们也把桌子收拾好了，五金厂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蛐蛐儿在草丛里鸣叫。
“天宇，你过来。”
大家伙对杨天宇很不满，临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对他有好脸色。
他们不知道实际情况，张国全是知道的，杨天宇不回来，并不能怪他，而是怪他那个爹。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张国全没道理挡着别人的大好前程。
杨天宇低着头走了过来，柳小禾给他搬了一把凳子。
柳小禾从矿场离开之后，暂时住在五金厂，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还得把院子打扫干净。
正好张国全和杨天宇要在院子里谈话，她也就不急着休息。
“张叔，我……”杨天宇没有坐，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
“这不怪你，我知道是你爸的主意。”张国全脑子里晕乎乎的，用力呼出一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能有好的发展，那张叔这钱就没白掏。”
“张叔可不是说违心的话啊，你也是村里的孩子，谁家好了，咱村子也能跟着沾光。”张国全停顿了一下：“叔今天喝了酒，话有点多，你别嫌叔烦啊。”
“张叔。”杨天宇鼓起勇气说道：“我这次是为了五金厂回来的，不打算走了。”
“不打算走了？”
张国全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听。
“是，张叔，我不走了。”
张国全确定没有听错：“你爸同意了？”
杨天宇摇头，随后又坚定的说：“他不同意，我也要留在这，我不能……不能寒了张叔的心。”
“天宇……”
“张叔，你不用劝我，我听我爸说过五金厂的情况，很不乐观，我听了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张叔对我那么好，我不该不回来，就算你因为我爸，不能留下来我，我也要留下来，我带来了新技术，五金厂肯定能起来。”
张国全叹了一口气：“你要是能从这方面想，那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至于你爸……”
“我爸你不用管，反正，他就算打我，我也决定了，留下来。”
“那好，他打你，张叔也不能让，有话还是好好说，等忙完这几天，我去找你爸谈谈。”
五金厂一直是张国全头疼的问题，哪怕建了公司，能跑出来业务，可生产出的螺丝不达标，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早晚有一天，要被淘汰的。
杨天宇的到来，让张国全再一次有了信心。
杨天宇回了家，五金厂彻底安静下来，哪怕是喝了酒的柳小禾，在面对两人独处的环境时，也不免感到拘束。
“国全哥，我给你倒了热水，喝点吧，能好受些。”柳小禾从她的小房子里，倒了一杯热水出来。
张国全接过，只是抿了一口，便放在了凳子上，然后站起身：“不喝了，你白鸽嫂子在家等着呢，明天还要下地干活，我得回去了。”
柳小禾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强挤出笑容：“欸，那好，国全哥，我送你吧，看你喝了不少酒。”
“不用，没事，你早点休息，我能回到家。”张国全自恃意识是清醒的，五金厂距离东地也不算远，自己走回去完全没有问题。
临出门的时候，他把大门掩好，又推开了半边：“对了，小禾。”
“国全哥，还有事吗？”柳小禾正准备回屋睡觉。
“你自己在这住，不害怕吧？”
“不害怕。”柳小禾摇头。
“那行，暂时委屈你一下，等我再想办法，给你改善一下居住环境。”
“不用，这样挺好，我……”柳小禾话还没说完，大门便再次关上：“我还没说完。”
其实，柳小禾挺害怕的，产业基地在村南的荒郊野地，距离最近的人家也有几百米。
村里人歇息的早，等到整个村子陷入黑暗的时候，五金厂安静的吓人，她一个姑娘，说不害怕是假的。
走回东地的张国全，突然感觉到脸上有凉意，他伸出手，发现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