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一年。
2016年7月19日,蝉声鸣鸣,好不安生。
结束高二最后一科的期末考试,苏冉冉独自拉着行李箱乘坐客旅车离开宣城,前往溪北市参加为期半年的美术集训。
车内是来自宣城各校的美术生。
苏冉冉与之皆不相熟。
“你好,请问这儿有人吗?”一位女生问。
苏冉冉摇头表示没有,女生坐在她邻座。
车开路上。
苏冉冉忍着头晕胃酸倚在靠背,微阖眼,耳中传来今日午餐时父母的喧嚷——
“必须得花钱出去集训吗?你在家里画半年,到时候直接去参加联考,不也一样?”李敏捏着银行卡不舍松手。
自打选择要去集训的画室时起,这话,苏冉冉听了不下十遍。
她不知该怎么答。
平昔里,李敏打工,苏建东守着烟酒超市,不管生意好与不好,到苏冉冉耳边皆成了不好。
他们最常说的便是:“家里没钱,你要省省。”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说这些有啥用?”苏建东睨了李敏一眼,抽走她手里的卡,甩给苏冉冉。
“这里头是集训的学费加生活费,省着点花。”见女儿仅是点头,他一直压抑的怒气蹭地点燃,“哑巴了?马上高三了,还这么不懂事?!”
突然提高音量,苏冉冉骇得一哆嗦,手中筷子脱落,砸在地面发出响声。
苏建东更火了。
她捡回筷子,平静无波地解释:“你之前说过的,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嘿!”苏建东忿然起身,“老子供你吃供你穿!还学会顶嘴了?说话跟蚊子嗡嗡一样!大点声!”
他抬手,又要扇她,这回,被李敏拦下来。
苏冉冉噤了声。
苏建东点了支烟,摔门走了。
“你爸也是为你好,去了好好学,不然你以后想像我们一样没出息?”李敏说,“这不,你大舅家的女儿前段时间报上了一本大学,以后绝对是享福的命。你学习好,以后家里还指望你有出息了,帮衬帮衬……”
“你姐姐是独立了,但你弟弟正读初中,家里花销大……”
……
想到这儿,苏冉冉一阵耳鸣。
头靠着车窗,用力地闭了闭眼,她将耳机塞到耳朵里,清空冗繁思绪。
“你是晕车吗?”邻座的女生推了推镜框问道。
苏冉冉点了下头,她打小晕车严重。
女生从包中拿出两个晕车贴:“我妈说这个特管用,怕我晕车就给我备了点,你试试。”
苏冉冉不好意思收别人的东西,可女生着实热情,已经拆开晕车贴递给她。
她双手接过,轻声道:“谢谢。”
“客气!”
晕车贴贴在耳后,冰冰凉凉的,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苏冉冉的晕车感好似得到一丝纾解。
客车驶向高速,平稳很多,渐渐,嘈杂车内寂若无人。
苏冉冉也睡了一觉。
醒来,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糖,习惯使然,不好白白接受别人的好意,于是回给对方一包糖。
她很轻地碰了下隔壁的女生:“给你。”
“哇,我超爱吃糖,但有蛀牙,我拿一颗吧。”
女生笑起来,露出两颗白净的门牙,像只小仓鼠,她身材偏胖,个子中等,瞧着耿直可爱。
抵达艺美画室已是傍晚。
黑云压日,天空似要掉下来,有下雨征兆。
集训画室将近二百人,有溪北本地人,也来自附近城市的高三生。
苏冉冉和给她晕车贴的女生同寝,女生名叫方圆,她们算是认识了。
方圆主动说:“我想住上铺,你住我下铺可以不?”
“可以。”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住下铺。这里很好,不会有人因为她占了下铺而针对她。
第二天置办物品,两人亦是结伴。
苏冉冉随方圆进了一家配镜店。
苏冉冉初中时便有些近视了,近几年度数愈渐增高。
她交完集训的学费,还剩五百元,纠结片时,决定验光配镜,选了个细边镜框,架在挺立的鼻骨,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小了些。
银色镜框反光,像有碎光映在她白生生的脸上。
“你不像北方人。”方圆看着苏冉冉,笃定又惊艳,惊艳源于后者耐看的长相。
苏冉冉呆了呆。
她留长发,乌黑细密。白短袖掖在蓝色宽松牛仔裤里,衬得腰颇细,裤摆很长,与地面似吻非吻,底下是一双白帆布。
女孩一双水润杏眼纯良又无害,朝方圆眨了下。
“嗯,我老家在南方,初中才来到溪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