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在拳脚上吃了大亏,被东方朔一顿暴揍,披头散发不说,就连瘦峭如刀的脸上,也被揍出几块瘀青,鼻血长流,自然很是不甘心,便提出要与东方朔比剑。 东方朔嘿然而笑,嘲讽一句:“都给你说了,你张汤的剑,便留给你自己抹脖子去吧,还想跟我东方朔比剑? 你就省点力气吧! 我东方朔十五岁在太华山巅遇到一千年老白猿,它教我天下无双之剑术,自出山后,罕逢敌手,便是那关中游侠儿见了咱,也是甘拜下风,你张汤算个屁!” 言毕,东方朔松手,施施然站起身来,走到杨川面前拱手道:“杨川,看看你门下这条走狗,是不是还挺凶悍?” 杨川哈哈大笑,作势礼让:“东方朔先生,请入座。” 说着话,他便让堂邑父给东方朔加了一双筷子、一大碗浆水面,笑道:“先生果然拳脚功夫了得,差不多能给咱看家护院了。” 几人有滋有味的吃着饭,却将灰头土脸的张汤晾在一边,就当他不存在。 杨川的道理很简单,伱好言好语的来,就算你张汤是大汉著名的酷吏,其实也没什么,这人嘛,总得有些毛病了才好交朋友。 两世为人,杨川很明白这样一个道理:这人啊,可以看上去像个恶人,或者像個好人,就是不能看上去像个圣人。 无论怎么看,如果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和品行,干净的就跟狗舔过一样,那么,此人要么是圣人,要么就不是人…… 张汤很难对付,就因为这货还真有点圣人的架口,一袭麻衣,一双破草鞋,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把十分端严的杀猪刀,就很让人难受。 “平阳侯,羽林郎,这东方朔几次三番殴打上司官吏,是有案底的人……”张汤沉默半晌,上前来拱手刚说的两句话,就被杨川摆手打断了。 “张汤,你若是要办案,我便称你一句侍御史大人,”杨川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若是要查办东方朔,那就请过几日再来,毕竟,这人刚刚落在我杨氏的梧桐树上,就算是一只麻雀,我杨川都会当他是一只骄傲的凤凰; 对了,如果你这会儿腹中饥饿,想吃一口我杨氏的浆水面,那就坐过来。” 张汤脸上一阵发白,沉吟三五个呼吸后,大踏步走过来,对着曹襄拱拱手,便直接跪坐在案几前:“张汤谢过平阳侯赐食。” 曹襄嘿嘿笑道:“赏你一碗饭的是杨川。” 张汤欲言又止,显然,这厮对杨川这位中更卿爵、秩比三百石的羽林郎,在心里头还不是很服气。 杨川却笑了笑,无所谓的摇头:“赏他一碗饭的,是堂邑父大叔,至于我杨川,跟你三人一样,不过是个蹭吃蹭喝的废物而已。” 曹襄、东方朔哈哈大笑。 张汤则脸色铁青,默默端着一碗浆水面慢慢吃着,看上去还挺恼怒? 杨川瞅着瞅着,突然上火了,“啪”的一声,直接将筷子拍在案几之上,冷声说道:“久闻长安乡张汤,恪尽职守,两袖清风,颇有些圣人的做派,今日一见,实在令人失望。” 曹襄不失时机的“捧哏”:“为什么?” 杨川瞅着张汤,道:“你看啊,馆陶大长公主几次三番害我,想捉我去长门园给她做饭当厨子,为何你张汤不去查?不敢查,还是不能查? 还有,那个董偃狗贼吃里扒外,图谋我羽林军战马饲料和新式军粮秘法配方,领着几百人豪取抢夺,根据大汉律例,是不是该夷灭三族、追查其幕后主使者? 此外,桑弘羊那人就住在我庄子上,偷学我杨氏种田秘法中的诸多诀窍,算不算盗窃?尤其令人寒心的,是那厮竟拿着我杨氏的种田秘法,在皇帝哪里换了一个大农令丞的官职。 张汤,这些事情,归谁管?” 张汤黑着脸不说话。 东方朔却不依不饶,哈哈大笑,指着张汤的鼻子痛斥:“张汤,你身为侍御史,真正的恶人恶事不去稽查,跑来杨川公子的庄上装什么大尾巴狗?” 张汤两大口吃完浆水面,放下黑瓷大碗,拱手道:“张汤谢过羽林郎家的美食。” 言毕,他站起身来,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杨川瞅着这厮高高瘦瘦的背影,心中一动,笑问一句:“张汤,你这是要去哪里?” 张汤停下脚步,回首道:“董偃救活了,某家这便赶回长安去审问他;杨川公子,你心思机巧,为人也算大方,战马饲料、新式军粮这两样都算不得什么; 张汤敬服者,却还是杨川公子能将种田秘法通过桑弘羊之手,敬献给朝廷和皇帝,对我大汉农桑稼穑之事有莫大的功劳,这是一招妙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