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问,朝会居然安静了片刻。 老昭雎? 要不是这么一问,群臣几乎都要忘了那个人了! 政坛就是如此——激烈又残酷。失败者的任何痕迹都会很快被抹去,以极快的速度淡出所有人的视野。 楚怀王授予熊午良平南剑之后,昭雎与曲阳侯的明争暗斗已经显然落败……群臣早已对这样的变化司空见惯,已经一连几个月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过昭雎的名字了。 正如当初屈原失宠下台之后,原本的屈原一党很快便树倒猕狲散一样——昭雎的名字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也迅速被这些楚国公卿大臣抛弃了。 “老令尹卧病在床,已经数月不曾朝会了!”有大臣如是汇报道。 “也是——有大司马曲阳侯这样年轻有为的英才,老昭雎那样的老朽大臣也该呆在府中颐养天年咯!” “我大楚,有曲阳侯足矣!” “昭雎与曲阳侯相比,如同萤火之比于皓月!落夕之比于朝霞!” …… 又是一顿彩虹屁,让熊午良头皮发麻。 看着眼前这些笑得像菊花一样的老脸,很难想象就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前,这帮人还与昭雎站在一起,对着熊午良极尽诋毁。 熊午良叹了口气,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遗憾。 老昭雎啊,你怎么就怂了呢? 其实他还挺希望昭雎继续跳的! 正好熊午良手中握了平南剑之后,还没试过这把剑的威力……也不知用这柄剑宰了昭雎那个老货,会有什么后果? 可惜……可惜…… 这老昭雎蛰伏在府中卧病不出,根本不给熊午良找茬的机会,就算有心想拿昭雎试剑,倒也无从下手……总不能冲到人家府邸里,不由分说地把那厮拎出来宰了吧? 影响太过恶劣! 熊午良是成长在新时代红旗下的好少年,绝不会做那种败坏名声的事儿…… 朝会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楚怀王已经乐乐呵呵地离开了大殿,而群臣却久久不愿散去,围在熊午良身边拼命地表忠心…… …… 云梦泽。 此地极其广阔,周长足有450公里,向来是楚国贵族们最爱的猎场、天下闻名的江湖大泽。 上千年后,因为长江和汉水的泥沙沉积,云梦泽的范围逐渐减小,直到唐宋时期,彻底解体为星罗密布的众多小湖……但是在此时此刻,云梦泽仍然是如同广袤大海一般的巨泽。 楚怀王邀请诸国君主前来会盟,地点就定在云梦泽北岸! 熊午良手搭凉棚,遥遥眺望,不禁大赞一声:“好个云梦泽!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随行的大臣们一齐夸赞:“好诗!好句!” “曲阳侯大才啊!” “不光武功盖世,竟有如此高绝的文采!” “……” 熊午良满头黑线,决定闭嘴,不给这些马屁能手接茬的机会。 话说这还是熊午良第一次见到云梦泽,不禁深深为这片大泽震撼……极目远眺,竟然望不见尽头。云雾缭绕、涛声阵阵……东边还在行云布雨,西边竟然夏日炎空…… 真乃人间奇景也! 熊午良受命主持会盟大典,自然要先来会盟地点勘察一下地形……此地有‘云宫’一座,乃是楚国的某位先王在此筑造的行宫。 这一行足有两三千人——除了熊午良的八百亲兵营之外,还有不少楚国的公卿大臣,也带着自家的侍卫部曲甚至是家眷,浩浩荡荡随行。 前后的轺车排成一条长龙,旗帜招展连绵成云,年轻的公子和俊秀的大族小姐吟诗奏对,简直是活脱脱的社交盛会。 这样一来,前进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熊午良也很无奈。明明是一次简单的勘察,没曾想走漏了风声,引得满朝公卿竞相随行……好像谁要是不来,就会被熊午良记恨一般…… 无语! 熊午良也难以用军令来要求这么一支庞大的、遍布贵族公卿的夏令营游玩车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悠悠——从郢都到云梦泽百余里的短短距离,居然足足晃悠了两三日时间。 “前方就是云宫了。”斥候骑手快马奔来,冲着熊午良的青铜轺车遥遥拱手禀报。 熊午良点了点头,下令道:“进驻云宫。” 话说五国君主即将齐聚云梦泽,自然不能让这些身份高贵的贵宾风餐露宿。 这云宫,便是最好的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