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昼身上飘,好像没把项目经理当个人。
他遥遥地就开始冲着许昼挥手:“学长,大雪天的你怎么在这儿啊!城郊野狗多,没抓着咬着你吧?”
许昼听这话就是一愣,学长,什么学长?他根本不认识这号人啊。
但接着他就反应过来,这位大少爷貌似是在替他“报仇”。
啤酒肚经理听到“学长”这个词就脸色一白,再听到“野狗”这词更是面如菜色。
他便知道文少爷什么都看见了,更不幸的是这小娘炮居然是文少爷的学长。
文少爷嘴角一弯,笑出两颗小虎牙。
“脏手不要的话可以剁了。”
这话说得非常不给面子。
早听说文少爷是个浑身带刺的主儿,这下算是领教到了。
啤酒肚差点双膝一软往下跪,嘴里却还在抵赖:“少爷,是误会啊,这是误……”
“下雪了。”文怀君压根没听狗吠,抬头扫了一圈天空,视线又轻柔地落回到许昼身上。“学长没带伞?”
显而易见许昼手上并没有伞,只有一本翻开的策划案。
“打我的吧。”文怀君一手撑开伞,稳稳地挡在了许昼头顶。
于是画面变得有些许滑稽,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给许昼打着伞,自己大半个肩头露在外面也不在意,旁边站着宛如空气的项目经理。
“所以是怎么回事?”文少爷问。
啤酒肚语气恭敬:“这不是…您的学长,给咱们的工程提了点建议吗,但您也知道,这方案文先生早就拍板了,这这,我们也不好拖慢进度啊您说是不是……”
意思就是许昼阻碍到他们的进度了。
少爷略一点头,“嗯,那就停工,你们先回去。”
啤酒肚一叠声的这可不成啊,文先生亲□□代我的,这我可不敢——
少爷有点恼了,浓眉微微蹙起,眸光端凝,“我回头跟他说。”
啤酒肚还想辩,文少爷眼角眉梢都挂上了霜,吐了个单字:“滚。”
再没人敢讲话,啤酒肚吆喝着人稀稀拉拉地撤了。
许昼遥遥地看见啤酒肚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心想看来文少爷其实还没怎么竖起威信。
许昼转回神,平视前方,看见一段露在寒风中的脖颈,上面青筋隐现,突着一块山石般的喉结。
“连棉袄都不穿,你不冷吗?”许昼脱口而出,心里后知后觉地懊悔,这明明不是现在最紧迫的问题,他连对方的姓名都还不知道。
姓文的笑了一下,说不冷。
接着他就蜷起手指,飞快地碰了一下许昼的手背,烙下一闪而逝的火烫触感。
“你看,我不冷。”文怀君说,“你手倒是挺冰的。”
许昼被烫得缩了一下手,差点忘记问正事儿:“刚刚真的谢谢你,但是我们…认识吗?”
文怀君几乎没什么停顿地:“不认识。”
“反正现在可以认识一下,我叫文怀君。”
文怀君把许昼手里的方案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拉着他跑到附近的打印店复印了一份,然后把伞留给了许昼,自己开着车走了。
一周后,许昼居然在研究生院门前里碰见了文怀君,文怀君先说“好巧,你原来真的是我学长啊。”
许昼有些惊讶,问你是研究生?
文怀君说不呀,我看起来那么成熟?我才大二,学物理的。我准备去研究生院外边吃烤串的,我们这是缘分。
然后文怀君又说了更让许昼惊讶的话。
“他们不会拆松光寺了。”
“什么意思?”许昼问。
“字面意思——我觉得你的策划案非常有价值,所以我跟我爸商量了一下。”文怀君的语气总是富余的、轻松的,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份令他从未经历过什么困难。
那时许昼只觉得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文怀君就此毫无争议地滑入了许昼的生活,并在未来成为了其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后来在许多个备受折磨的孤夜,许昼一遍遍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仍然觉得自己的沦陷是有道理的。
叮铃铃铃。
一阵门铃声把许昼从回忆中扯了出来。
门外的服务生递过来一张邀请卡,说今天是12月31日,2021年的最后一天,他们为乘客们和科研团队准备了一场新年派对,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参加,有很多好吃的。
许昼打开行李箱,找了半天翻出来一件米色的棉布衬衫,简约风经久不衰,这已经是他所有衣服里不那么土掉渣的了。
许昼守时惯了,忘记了西国人总会比约定时间晚一些到派对。
所以许昼到大厅时里面还没几个人,他便拿了杯果汁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地往门口看一眼。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许昼看到门外的文怀君。
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藏青色领带压在马甲下,外面穿着一件敞领长款西服,鼻梁上架着薄薄的眼镜,整个人像一柄藏在刀鞘里的古剑,低调但锐利。
许昼想到二十岁的文怀君,穿着拉链大开的运动服,步伐散漫地从细雪里走向他的样子,觉得眼前这文质彬彬的老男人果然很令人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