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影在旁边,心情极为复杂。 衣裳是姑娘的那些师兄们送的,这一点倒是没错,只不过…… 自愿不自愿的,却很难说。 小姑娘模样的确娇俏可爱,华服颜色鲜丽,衬得她面若桃花。 云千一心念微动,却硬是板着脸不动声色道,“过于隆重。” 他昨日回去辗转难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将她留在京城,还是应当送回江西才是。 既然如此,就不能让她觉得留在王府是好事,应当让她自己想离开才行。 所以,不能给她好脸色。 “果然是我不懂京城的规矩。”江瑾篱失落地垂下小脑袋,为难道,“但……我也没有别的衣裳可以换了。” 云千一不解,“没有别的衣服?” 虽然来时,是没瞧见江瑾篱多带多少东西,但贴身衣物还是放着一箱,怎么会没有别的衣裳换? 江瑾篱抿唇点头,为难道,“方才有位如意姑娘说,我的行李放错位置,所以不慎被泼上泔水,被当做是秽物都给扔了,就只剩下这么一身衣裳。” 云千一眸光微沉。 泼泔水,扔了? 江瑾篱的东西是他们一并带回来的,都放在这个院子里,怎么会“放错位置”? 分明是故意的。 他强行让自己忍下不做声,只淡淡道,“那你便穿着这身,同本王进宫罢。进宫后莫要多言,不要丢本王的人。” 江瑾篱乖巧应是。 云千一不说要查此事,也不对此事有任何评价,江瑾篱也不问,也不说委屈。 旁边的侍卫都看着于心不忍,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能由着府上的人欺负王妃。 这欺负得也太明显一些。 上马车时,云千一瞥她一眼,见她比马车车辕高不过多少,又穿着繁重的华服,硬着心肠自己先上马车,没有管她。 他昨日晚上已经细细想过,只要自己对她的态度冷淡一些,令她心灰意冷,她自然就会不想留在此处。自己再找个机会与她提起和离,赠她银钱,她自然会回江西去。 远离京城的纷纷扰扰,也不必掺和进京城的权力之争,可以在江西过好她平静地一生。 虽不至于荣华富贵,身份显赫,但至少可以平平安安地活着。 云千一如此想着,便更是狠下心,强迫自己不去管她。 虽说不管,却忍不住看。 马车不高,对江瑾篱来说也并非难事,云千一先一步上马车,她也未作他想。 本打算也跟着上去,却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原来如此。 江瑾篱止住脚步,故意显出为难的表情,看着马车。 她提着自己的裙摆,笨拙地双手撑在马车上,几乎手脚并用地想要爬上马车。 狼狈又可怜。 云千一越看越觉得于心不忍,就在几乎要命侍卫为她拿脚凳时,江瑾篱却自己爬上来。 她松一口气,钻进马车的时候,头上的发冠不慎碰到车壁,一下就歪了。 江瑾篱自己像是无知无觉,上马车之后就自己乖乖地在角落里坐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分明是自己要为难她,真的见她这么委屈,云千一反而觉得内心备受煎熬。 马车向前缓缓移动,江瑾篱瞪大眼睛看着马车外的街景,像是极为好奇一般。 见她如此兴致勃勃,云千一心一横,冷声道,“不要左顾右盼,没规矩。” 江瑾篱听见他的话吓一跳,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乖乖坐好,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动了。 她本来就对外面的街景没什么兴趣,如今虽然不知他的用意,但这样正好让她有时间仔细想想接下来该如何。 前生她没有衣裳进宫,穿着朴素。 被皇后误以为是对她不敬,百般刁难。 如今她提前备好华服,皇后此事大概是可以避免的,就是不知还会不会遇见什么别的麻烦。 以及…… 她得好好想想,家里那一院子的眼线,以及泔水的这笔账,要怎么清算。 前生的今日,云千一尚未痊愈,甚至昏迷不醒,是她自己一个人进宫应对,回家后又大肆处置家里泼泔水的奴才。 泼辣的名声,也因此传出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今想来,光是处置个奴才能有什么用,得把后面的人抓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