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车队逐渐进入街道,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嗡嗡声也随之消失。 整条大街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百姓心中其实有无数话语想说于大祭酒听。 可此时此刻,却没有人说出一字一句。 他们都知道朝廷给大祭酒定的什么罪名。 他们也知道这样的罪名意味着什么。 但是所有人,所有永安京的百姓,都不会相信这个罪名! 只是,他们的这份不相信,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不能在三司会审的时候,说于那高高在上的三司大人听。 到了此时,这些话语,说与不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唯有沉默,唯有死寂,唯有连呼吸声都不曾听出的死寂,才能表达此事京城百姓心中之声! 年梁庚一路走来,一路看到的是跪拜不动的无数百姓,一路听到的却只是这乍暖还寒时候的凛冽风声。 他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掌心已经被汗液湿透。 脸上一直面无表情,心中却早已波澜起伏。 他分明在这死寂无声中听到了千万人的怒吼! 他无数次在心中默念,曾经孟圣人那句振聋发聩的话语。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如今永安京百姓用如此沉默送大祭酒上刑场,民心已乱,民心已愤,民心已不待见! 年梁庚不敢去想,今日过后,那万世史书上会将自己描绘成什么样子。 他怕一想到此,他就会忍不住拦停队伍,直奔中书省而去! 他只能硬着头皮,带领着身后的御林军,和那辆精铁囚车,以尽量慢的速度,往城外法场走去。 便让满城百姓送大祭酒这最后一程吧! 这时,空中已经阴云密布,点点春雨从空中飘下。 都说春雨养物,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觉得这点点春雨落在脸上,身上,只带来那寒冬未尽去的寒意…… 雨点落在人们的脸上,却如点点泪痕,似乎这天为人们流那不敢流的泪水。 年梁庚感受到甲胄上透进来的寒意,轻吐了口气。 满城无声送西门,点点寒雨冷人心…… 他在心中默念道。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好的,却也是最无奈的一句诗了。 他希望能停下来,却无法停下。 只能朝着城外的法场一步一步而去。 端木流清看着从面前经过的车队,强忍住了出手的冲动。 她虽然并不认识大祭酒,可不知怎么的,她总能想起书不同的样子。 在她最朴素的价值观中,既然一家书院的先生都能帮她至此,那大祭酒在离天多年的声望,又岂会犯下这通妖叛国的罪行? 可惜,她也知道以她这三脚猫的修为,别说出手了,哪怕让她冲着那领头的大将军喊上一声“大祭酒冤枉”,她也是不敢的。 她能做的,只能是目送大祭酒前往法场。 无非是在事后小酌时,感叹上几句而已。 可在此时,车队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端木流清轻唉了声,便往车队前方望去。 年梁庚前方百步,正有一个中年儒士提着一个食盒,立在路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