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份痛在方宇角色身上的体现,是他左臂的缺失。
一个残障人士,在多年后听到地震的消息,还是毅然决然的前往了震区。
姐姐方登。
弟弟方达。
两个偏离了原本航线的人,终于在又一次大地震后相遇。
铲车旁,方宇和一名志愿者交谈着。
在他俩旁边,蹲着正在吃面包的,张静楚饰演的姐姐方登。
“兄弟,给。”
志愿者给方宇递上水去,方宇下一秒的反应,让陈到明眼皮一跳!
方宇面对递来的水,竟然蹲下了身子,用肩膀去接……
脖子卡住水,面包塞到嘴里叼着,右手空了出来,去拿脖子上的矿泉水。
手到了瓶口,接下来的动作,彻底让陈到明对方宇的印象反转!
他用脖子拉住瓶子,用手拧瓶口,拧松了瓶子,这才把瓶子拿到手里,灵活的用手指将瓶盖摘下,卡在两指之间,大拇指将面包夹在瓶身,瓶口送入口中,完成了单臂残疾人的这么一个对于“正常人”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喝矿泉水的动作。
这段戏,不懂得人看着就会觉着,为什么那个志愿者不能给方达拧开瓶口,喂他喝水?
懂的人才能懂,因为方达是在八岁失去的手臂,多年来他如果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那么一切将不符合逻辑。
二十年的时间如果都不能让一名失去左臂的残疾人学会独自拧开瓶口,那这段戏是完全不能成立的。
不帮助残疾人拧开瓶口,恰恰是在尊重方达。
因为方达的心理足够健康,他比许多人都要乐观太多,这次来到震区,他是来抗震救灾的,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与帮助,对他最大的尊重,是把他当做一个正常人。
“卡!”
冯晓钢满意的点头,“大家怎么说?”
他环顾四周,最终询问陈到明,“这段戏可以过吧?”
“完全没问题。”陈到明眼睛发亮,“这段是他设计的?”
陈到明一直在冯晓钢旁边坐着,他没看到冯晓钢对方宇讲戏,直接开拍大概率就是方宇亲自设计的片段。
“是的,拍方宇的戏,我只需要给他词,剩下的,全靠他自己完成。”
这段戏方宇发挥完美,几个镜头下来,没人会不相信这个角色是从小就残疾了的残障人士,人设稳稳地立住了。
演的好,演的确实好!
方宇迟到带给众人的不好印象,就因为一场戏,彻底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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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段戏这么简单就过了,拍摄继续。
“兄弟,你这胳膊……”
方宇连忙咀嚼嘴巴里的面包,喝了口水,咽下去后才讲道:“一九七六年,我拔穗。”
“房塌了,我和我姐被压到了石板底下。”
这里,方宇少了一句台词。
原本的台词本上,方宇应该先说,“地震了,房塌了。”
他没说,说明在他心里,地震这个词,是他心里,一辈子的痛。
他可以把自己当成正常人,但他不能提及那个简单的词。
方宇平淡笑笑,眼里却闪起了泪光。
“石板两头压着两个人,我姐在那头,我在这头,当时救援队问,救谁。”
“我妈说,抖旧。”
“这救援时间如此宝贵,哪能让她一个普通妇女耽搁?”
“眼看救援队要去救另一边的人,我妈说,救我。”
方宇看了一眼自己健全的手掌,没把眼神面对自己空荡荡的另外一边的左臂,苦涩一笑,“我妈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她和我是活下来了,可心,早就跟着我姐,我爸,在1976年,走了。”
“她一辈子守着这片废墟,一守,就是三十二年。”
“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活下来的是我姐,有她照顾我妈的话……”
说到这里,那边的张静楚终于鼓起勇气扭头看向自己这个在八岁那年过后从未见到过的弟弟“方达”。
画面到这里定格,在冯晓钢的眼里,下一场剧情里的戏,应该是母女相见才是重头戏,姐弟重逢,是次要戏份,拍出来会严重影响母女相见的画面感冲击。
“卡!”
这次的镜头涉及到了张静楚,多了一个人,画面就乱了起来,主要是张静楚的演技和表现远远比不上方宇,在这场戏里,方宇并不知道自己旁边坐着的那个戴着帽子的女志愿者是自己的姐姐,所以他只需要回忆悲痛,不需要有更多的情感。
张静楚重逢弟弟,理应要表现出更多的复杂情感,但她的表现一言难尽,看来今晚都要在这场戏上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