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湮在桌下揉捏着郁岁的手指,漫不经心的问,“何不等幻境结束,问问该弟子?”
他如此坦荡,辈分又高,且积威甚重,旁人自是不会反驳。
任吟一直注视着裴湮。
期望从他眼中看到恶心,嫌恶,哪怕一个微微厌烦蹙眉,但裴湮始终面色如常——
不不,不对。
也并非一直毫无表情,眸色似是有几分趣味,好像看的不是自己与别的女子亲密,而是一场好戏。
好戏?
任吟以为自己看错了。
被人这般揣测,又这般亵渎,他居然只当作是看戏吗?
要知道,越身居高位,越爱面子。
裴湮怎会毫不在意?
是了。
这便是裴湮。
曾经也并非没有女子追求裴湮,轰轰烈烈,乃至以死相逼都有不少,而裴湮从不分任何眼神。
他修身养性,淡漠禁欲,不曾对任何人特殊,身边更不曾有女修。
直到郁岁出现。
她是个废物,但裴湮却为她处处破例,从不让外人过多踏足的奉鹤山也让郁岁居住,寻功法,找法器,洗经伐髓,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可她还是个废物!
只是个炼气期的废物!
任吟心想,哪怕是别人呢?
若是一十三洲身居美人榜首的云觅仙子也不会如此令人不平。
——云觅不日前刚刚突破化神。
任吟在此之前实在想不通郁岁到底如何入了裴湮的眼,如今看了这水镜的画面,忽然顿悟。
定是因为这张脸。
废物归废物,脸却是极美的。
定是她用不入流的手段迷惑了裴湮。
任吟这样一想,颇觉几分释然,可又更难受了。
惊才绝艳的剑尊怎能因一个废物染上情-欲?
正在这时。
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任吟看过去。
原来水镜中的两人已经开始亲吻了。
在宁孤临的幻境之中。
是裴湮主动的。
与往日的冷艳及高不可攀完全不同,清冷谪仙坠入红尘,满目星河璀璨,温柔缠绵,皆因一人,皆为一人。
这般大胆而又旖旎的画面,让不少人看的面红耳赤。
且不说这画面如何缠绵,单是动情的对象都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这可是裴湮啊!
是冷酷无情的剑尊裴湮!
画面忽然被其他画面遮盖住。
任吟看向裴湮。
并不是裴湮将画面遮盖住的,而是掌门。
但裴湮那一瞬的表情,就好像是乍然失去玩具的失望。
任吟猜不透裴湮的想法。
她又看向郁岁。
坦然而平静,完全没有任何羞愧难当的神色,这般坦然,要么是真的问心无愧,要么就是……伪装。
下一秒。
裴湮微微侧头,墨色眼眸望向了任吟,眼尾微微扬起,好似掀开了繁华一角,令人沉浸在这滚滚红尘无法自拔,“盯着本尊看了这么久,还有话要讲?”
郁岁也看向任吟。
微微歪了脑袋,漂亮的眼眸纯粹而灵动,唯独没有羞涩。
任吟按捺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深吸了一口气,“回师尊,无事。”
她停顿了下,又说,“幻境种种,待该弟子走出问心梯以后,询问一下便就明了了。”
郁岁看了看任吟,又看了看裴湮。
手指忽地被裴湮用力捏了下,她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任吟还在看着呢——
不止是任吟,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若有似无地打量着这里。
……裴湮干嘛这样做?
是想要公开?
郁岁否定掉这个荒谬答案,怎么可能呢?
她还有些担心宁孤临。
宁孤临好像真的知道她和裴湮的事。
等会儿询问宁孤临,也不知道他会给出何种答案。
若是宁孤临揭露她与裴湮……
仙鹤的头拱着她另一只手,渴望安抚一般,郁岁心不在焉的揉了几下,仙鹤舒服地趴在她腿上,黑珍珠似的眼睛正好能看到师徒俩在桌下相牵的手。
“啪——”
是杯子的破碎声。
郁岁被声音吸引过去。三师兄狼狈站起身,白色衣衫上晕染了一片水迹,杯子碎片从身上滑落,隐约还有些许血迹。
——不知是何缘故,他竟生生捏碎了喝水的杯子。
掌门问:“怎么回事?”
鹤寻云红着脸,掐了个净尘诀,清理衣服上的污浊,慌乱说,“我一时没控制好力气,把杯子捏碎了。”
怎么可能突然犯这种低级错误,倒像是要把注意力吸引走,掌门心想,三师弟虽然有病,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不仅掌门如此想,任吟,乃至在座的各位都是这样想的。
任吟心中更加窝火。
三师兄向来不管宗门大小事务,堪称宗门隐形人,如今竟然也开始维护郁岁!
凭什么?
郁岁凭什么?
唯有顾西辞若有所思,狐狸眼似笑非笑,“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