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在沙发上惊醒过来,像是被拍上岸的鱼一样蹬了下腿,不受控地流下冷汗。她划开手机屏幕,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她慢慢坐起来,惊疑不定地回想着那个梦境。难道她真的做过那么过分,那么伤人的事么?
撑起身来,段南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润润喉,抬头望向落地窗外。这里远离市区,到了夜晚也只有稀疏的几盏路灯,在楼下倒还觉得它们高挑,如今俯视看去,也只是微不足道。
天空上黑沉沉的夜不带一点光亮,厚重的云彻底盖住了月。段南盯着夜色发呆,心底很沉静。
忽然卧室里传来一声巨响,段南连忙起身进去查看发生了什么。裴润看起来意识不大清醒,痛苦地在地上打着颤,段南开了灯,发现裴润的脸颊烫红。
和易感期不同,这是发烧带来的红。
再看看床头上摆放着的餐盘,黑色的药汁显然只喝了一半,蓝莓吐司倒是全吃了。从高中起段南就知道裴润偏爱甜食,大概是非常讨厌苦的。
段南懊恼地想,她应该看着裴润喝完药再走的。但是懊恼没有用,这不会逆转裴润已经发烧的事实,她的双臂抄过裴润的腿窝将他放到床上。
拿了温度计,段南轻轻哄他:“张嘴。”
发了烧的裴润不像平时那么精明,会用武装完备的语言来反击。他看起来是烧糊涂了:“我不……你想骗我喝药……”
段南无奈:“你睁眼看看,这不是药,我没有骗你。”她又俯到裴润耳边,“我不会骗你,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像是被她的气息弄得痒了,裴润不满地摇头晃脑,半支开因发烧而微红的眼,打量着她手里的那个东西:“这是,这是什么?”
段南干脆把哄小孩的手段用到底:“你含到嘴里我就告诉你。”
思索有些费力,裴润只是觉得段南身上那股雨后植被的气息很能安抚他,于是叼着温度计,发现不是苦的,倒也没吐出来。
片刻后段南取出温度计,一看有三十八度九,忙去药箱里取了退烧药。本来她想送他去医院,踌躇了一会儿,段南想他应该不会喜欢她送他去公立医院。
毕竟裴润的社会身份还是alpha,如果去公立医院,很有可能会被人认出来,他的信息素又无法掩饰,明天的新闻头条可能就会是:裴润竟然是个骗人精!
防止裴润更进一步恨她,段南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她想着要是后半夜不退烧,那时再作考虑。
三十八度九显然不至于让裴润陷入意识不清醒的地步,方才段南着急还没有注意到满屋子的薄荷香气,此刻才有些明白了。omega易感期最脆弱的时候又赶上高烧,两者并发才到了这个地步。
段南稳了稳心神,想眼下这样也没有很难对付,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在靠近床垫的那一刻,她猛然意识到,上一次遇见裴润,他的信息素分外难缠,足以让alpha的理智抛到九霄云外。
一个荒诞的念头萦绕在她的心头,难道有人给裴润下药了吗?
唯有这种可能性了,自从高中时裴润被她发现这个秘密之后,应该更加严防死守,绝不可能出现忘记随身携带便携抑制剂这种事。
可是会是谁呢?
段南抿着唇,垂眼看着裴润。似乎很多事情比她想象得要复杂,按她以前看到的各类新闻,裴润忙得像陀螺一样,今天消失了一整天,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进来,实在是过于反常。
记忆里那张报纸上的色彩相片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十二岁的裴家二公子,那个分化成alpha的小寿星,还有搂着他面露诚挚笑容的裴氏夫妇……
裴润的低喃声引回了段南的思绪,他像是很痛苦,段南拿着热水和药片:“要是想早点好的话,就要把这个吃了。”
他睁开眼睛:“我不吃,肯定很苦。”
既然已经像个小孩一样,激将法是没有用的。多说无用,不如多费口舌。段南自己仰头喝了水,含着药片,对接到裴润的唇上。
神志不清的裴润像是呆住了,茫茫然咽了下去。咕咚一声,段南心满意足放开了他,又去外面冲泡了药剂。
当段南端着黑色药汁进来的时候,裴润警觉地往后退了退。段南抚了抚他出汗的鬓角,简洁地问道:“喝不喝?”
裴润的“不喝”还没完全说出来,段南就已料到他的选择,就和喂药片一样如法炮制,一点点渡到他的口腔内,舌尖却并不安分,搜刮着又软又温热的口腔内壁。
但当她抬起头的时候,面色不变,好像方才她不是在占便宜,而是在督促裴润的嘴巴里有没有剩下药汁没有喝。
又是这样嘴对嘴喂了一口,裴润推开她郑重其事道:“你不是想喂我喝药。”
段南好笑道:“那不然是想干什么?”
裴润像是很肯定:“你就是想亲我。”
“哦。”段南面不改色,“可这样你吃的苦我也吃过,有人陪你一起吃苦难道不好吗?”
裴润想了半天,高烧中的大脑智谋告急,什么也没说出来。药汁就这样一点点被喂完,裴润咕哝道:“反正也不讨厌就是了……”
段南搁下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