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的动摇只在片刻间,他直接回了自己暂住的清辉堂。
“王爷,属下去晴雪园给小郡主送了药。”秦绪宁上前回话道:“小郡主已经退了烧,精神恢复了许多。”
想到小姑娘娇憨可爱的模样,他的眼中也不自觉带了一丝笑意。
沈远颔首,沉吟片刻道:“瑶瑶如何了?”
“明良娣她……”秦绪宁观察着沈远的面色,轻声道:“良娣专心照顾小郡主,看起来一切正常。”
沈远默然。
“以后凡是送药的事,你亲自去,不能假手别人。”过了半晌,沈远才淡声道:“那个周况,他的身份查得如何了?”
秦绪宁应下,道:“两年前小郡主发过一次急病,来势汹汹险些要了小郡主的命。是周太医治好了小郡主,从此后便都是由他给小郡主请平安脉。周太医的家世和近些年来的经历都没有可疑之处。”
若真是这个缘故,他得到明瑶的信任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他心中隐约仍有一丝不快,却又不好说出口。
沈远没再开口,打开了书案上的折子。
如今太子被送到了宗人司,皇上“病重”,所有的政务自然堆积到了他身上。
等他料理完这些登基前的琐事,以后自然能好好补偿瑶瑶。
秦绪宁见状,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福宁殿。
沈远再一次踏足这里时,沈晹的精神已经大不如前。
先前不怒自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子,如今双眼无光,面容的神情上有几分木然,全然没有曾经的气势。
只有在沈远走近时,他浑浊的眼球才转了转。
“皇叔安好。”沈远面上带着温雅的浅笑,从容的见礼。
原本还安静在软塌上坐着的沈晹,突然挣扎起来,嗓音沙哑的嘶喊道:“乱臣贼子、你这个乱臣贼子——”
沈晹死死的盯着沈远,他恨不得将沈远剥皮抽骨,此时也只能指着沈远鼻子骂。
“皇叔,您真是糊涂了。”沈远不动怒,反而温声道:“若这皇位到了我手中,才是回归正统。”
听到“正统”二字,沈晹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二十余年,我父王就没有一次来找过您?”沈远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您就没有一次因戕害兄长性命而做过噩梦么?”
沈晹抬起手,颤抖得指着沈远,又气又怒。
本以为这次会彻底激怒沈晹,可他在短暂的失态过后,竟换了态度。
“你以为你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皇位,坐稳皇位又岂是那般容易的?”沈晹低低笑了起来,嗓音沙哑得厉害。
沈远有些失望,传闻中受百姓和朝臣拥戴的德安太子,竟死在这种人手里。
“不劳皇叔费心。”他淡淡的道:“今日我来——”
不等沈远说完,沈晹再次笑了起来,他望着沈远,眼中满是嘲讽。“沈远,你真是够狠啊。明家的小姑娘那么喜欢你,你却为了打消朕的怀疑,放弃她远离京城。”
“你娘在朕面前自戕,你再无家人;明瑶嫁给太子,你失去了爱人——”
沈晹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道冷光闪过,沈远面上遍布寒霜,手中的长剑出鞘,抵在沈晹的脖子上。
“闭嘴!”沈远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他手中的剑前进了一分,很快一道血色渗出。
“怎么,这两句话就受不住了?”沈晹像是得了趣味,忽然大笑起来:“来啊,有本事你此刻就杀了朕!”
“孤家寡人,孤家寡人!沈远,你最后也不过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沈远双眸赤红,长剑就要刺穿沈晹的喉咙时,忽然收住了手。
“皇叔手段高超,侄儿险些就上当了。”沈远唇畔挂着一丝浅笑,柔声道:“您放心,这么些年侄儿都等了,并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虽是如此说,沈远亦是失了耐心。
这道复仇的网,从他娘亲得知德安太子死后便开始编织,她死在沈晹面前,只是个开头,如今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今日我来是告知皇叔,太子的罪名已交大理寺查实。太医院给皇叔的脉案也已经整理好,诏书皇叔想写就写,不写便也罢了。”沈远眉眼间的阴鸷之色不再掩饰。
“皇叔觉得,他日您龙驭上宾,史书会如何写您这一生?”
晴雪园。
秦绪宁告诉过明瑶,园中可以走动,不会有值守的侍卫惊扰到小郡主。
虽是沈远下了命令,秦绪宁在执行的时候也花了不少心思。
小郡主不知宫中发生了大变故,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过不了两日会被自己父王送回珍玉阁,故此央着明瑶去院子里玩。
春光明媚,微风和畅,明瑶想着周况也说过让安安多晒晒日光、多活动活动对身子有好处,便点头应了下来。
小郡主欢呼一声,也并不让人抱,自己迈着小短腿往院子里走去。
果然如秦绪宁所言,在几处适于玩耍的地方,并不见侍卫的影子,只有几个粉衣宫人守在一旁。
“娘,这些姐姐很眼生,安安都不认识。”小郡主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