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和二十年春。
天方破晓,一线暖融融的天光,撕开了墨染一般的夜色。
东宫,云鸾殿。
料峭的春风透着几分寒意,在廊庑下值守的宫人们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望着天边的橘红色,不由精神一振。
“昨日的事你听说了罢?”一个身着淡粉色宫装的小宫女悄声对身旁的人道:“魏良媛巴巴的亲手做了桃花糕给太子殿下送去,殿下见了桃花糕,却想起咱们主子喜欢桃花,折了桃花亲自送了来。”
旁边的人低声附和道:“整个东宫都在看魏良媛的笑话,谁不知道当初咱们主子和她入府时同为侧妃,咱们主子封了良娣,她只封了良媛。”
两人相视一笑,眼角眉梢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她怎么能跟咱们主子比?咱们主子生得国色天香,身边又有小郡主。若不是吃了进府晚的亏,凭主子的家世,便是那个位置也担得起……”
她话还没说完,自己先住了口。
良娣教导过她们“祸从口出”,要谨言慎行,她们都记在心中。明良娣虽是得宠于太子,却并没有宠妃的傲慢,尤其是待宫人亲切宽和,大家都发自内心的爱戴明良娣。
她们不再闲谈,正了正神色站好,等着殿内的传唤。
寝殿中。
莺如放轻了脚步进来,先是手脚麻利的收拾好高几上的香炉,将窗推开一条缝隙,甜甜的果香才渐渐散去。
层层帐幔中传出了衣料的窸窣声,随后一道柔婉的女声响起,隐约透着些沙哑:“莺如?”
“良娣,是奴婢。”莺如应声,快步走到了垂着金丝银线勾勒出华丽纹饰的帐幔前。“时候还早,您再歇歇一会儿?”
一双雪白的柔荑掀开了帐子,映出了一张精致清艳的面容。
明瑶坐了起来,拢了拢身上的寝衣,眉眼间隐约透着些疲惫,轻声道:“不必了,左右也睡不着。”
莺如抬手勾起了帐子,又拿过一旁的斗篷替明瑶披上。
床榻上一片凌乱,莺如手脚麻利的撤换收拾,余光看到自家主子站在落地穿衣镜前。
“选件领子高些的中衣。”明瑶看了一眼镜中,蹙着眉抬手盖住。
莺如下意识的抬头,瞥到她雪白的脖颈间有几处暗紫色的暧昧痕迹。
这样的情形她再熟悉不过……
“良娣,您没事罢?”莺如快步走了过来,道:“奴婢去请周太医给您瞧瞧?”
明瑶摆了摆手,制止了她。“无妨,遮一遮就好。”
见莺如还想再劝,明瑶唇角微翘,安抚似的道:“今儿去珍玉阁接安安,若不舒服,我也不会硬撑。”
小郡主是良娣的心头肉,莺如明白良娣不想耽误跟小郡主相处的时候,只得暗自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她去找好了衣裳,服侍明瑶换好了,看不出任何不妥后,才让月溪带着人进来。
“奴婢给良娣请安。”
宫人们进来后,安静的寝殿中热闹了起来。
“良娣,您看这支赤金红宝石的凤钗如何?”月溪拿起一件凤钗递给明瑶,“别的倒都罢了,这凤口中衔的红宝石,色泽质地都是上等。”
明瑶接过来,手中沉甸甸的凤钗虽是不逾制,却也格外华丽贵气。
“虽是您爱素雅,可皇上的生辰要到了,大家都打扮得热热闹闹的。”月溪忙劝道:“奴婢已经挑了不张扬的。”
她说的有道理,明瑶没有拒绝。
在一旁服侍的宫人见自家主子难得愿意打扮一次,七嘴八舌的跟着参详起来。寝殿中充满了轻松快活的气氛。
等到明瑶收拾妥当后,没用早膳,直接上了撵轿。
她要去接女儿。
珍玉阁。
这里是离东宫主殿最近的院子,住着太子的独女。
小郡主是明良娣所生,更是太子的掌上明珠。平日明良娣身子不好,太子不忍她劳累,将小郡主养在自己身边。
因着小郡主住在珍玉阁,宫里宫外传言甚喧尘上。
论理小郡主不养在生母身边,也是该给嫡母养的。如此便有了传言,说是明良娣仗着太子宠爱,在横行东宫。
“见过良娣。”珍玉阁的宫人见了明瑶的撵轿过来,忙上前行礼。
明瑶露出亲和的笑容,温声道:“起来罢。”
“良娣,小郡主还在睡着,奴婢去通传一声?”领头的宫人殷勤的道。
明瑶一面道:“不必了”,一面扶着莺如的手走了进去。
因是太子长女的居所,珍玉阁装饰布置极为奢华。各色珍奇古玩玉器,一水儿金丝楠家具,掌事宫女跟在明瑶身边,如数家珍的说着太子又赏赐了什么云云。
明瑶面上带笑,实则心不在焉的听着。转过屏风,看到在拔步床上睡着的小小孩童,她的眸子才亮了起来。
守在一旁的奶娘和宫人知道明良娣的规矩,上前行礼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明瑶坐在床边,神色温柔的望着女儿。
小郡主在锦被中正熟睡着,露出粉白娇嫩的小脸儿。不知做了什么好梦,两个浅浅的梨涡出现在她的小脸儿上。
很快她长而卷翘的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