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陆圆睡得还算踏实,醒来后便洗漱一番直接出门。 爷爷留在老家的是一个地址,那是他小时候唯一一次出远门并在外宿夜的地方,一个叫不出名字的道观。 他虽然只去过一次,但那个道观的位置却在脑海里烙印地很深,二者间有道不明的羁绊。 道观在滨江市的边上,说起来应该是与新越市的交界处,一座并没有什么名气的小山上。 因为山没有名气,山上的道观自然也不会有络绎不绝地香客,也就不会出名。 一条曲折的石子路通到山脚下,司机探头看了看,有些无奈地说道:“再往前就开不了了,路太烂了,这刚下过雨,泥溅的到处都是,我刚洗的车……” 陆圆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递上两张红票票后,司机立马乐颠乐颠地转头走了,调头漂移地姿势相当帅。 陆圆仰头看了看山巅,隐约能看到一个建筑的轮廓,并不太清晰。 往山上的路就更差了,石板路面上还有少许青苔,若是一脚没有踩实,大有可能从山上一路滚到山下。 山不高,陆圆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登顶了,那座有些残破的道观映入眼帘,蒙蒙细雨中,青砖黑瓦,道尽江南本意。 朱漆木门斑驳不堪,铜门扣表面生了一层铜绿。 裸露地围墙表面还残留着些许发白发黑的符纸,依稀可见“姜太公”、“百无禁忌”之类的话。 墙角自然少不了青苔,灰色与绿色在此刻相得益彰,既有其古朴本意,又多了几分天然纯粹。 陆圆上前轻轻扣门,不一会便听到脚步声传来:“哪位?” 陆圆不知如何开口,门却已经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年纪颇轻的小道士,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穿着深蓝色道袍,头上戴着黑色的混元巾,白袜配黑色布鞋,浑身上下透着股淳朴之意。 “是你啊!” 小道士眉开眼笑,请他入内,一张小嘴叭叭个不停。 显然这里极少有外人拜访,难得可以有人说话倾诉,他是绝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机会的。 “你认识我?” 陆圆记得自己初次来此该是四五岁时,哪时候根本就没有小道士,就算有,以现在的年龄推算,怕是他还在襁褓之中。 “师父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啊!虽然你比照片上更高大,但面相不会说谎,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他有些小得意。 “你师父呢?” 陆圆倒是记得这里有个老道士,爷爷和他似乎还挺聊得来。 “师父在床上,下雨了,腿脚疼得厉害,下不了地。” 陆圆默然,老人在阴雨天多有这种毛病,他爷爷也有,疼得时候连饭都咽不下。 小道士带着他走到老道士的住处,刚要扣门,门却从里面拉开了。 老道士与小道士一般无二的打扮,只是他的白胡子更长,脸更消瘦,眼窝也陷得厉害。 “来了。” “道长,我爷爷让我来的。” 陆圆微微低头答道。 “走吧,该去看看了,该去的。” 老道士的话令人捉摸不透,陆圆伸手搀住他,老道士也没有推辞。 小道士打着油纸伞,陆圆搀着老道士,三人慢悠悠地往后山走去。 一条颇为平整地石子路,路两边还栽着几株青松。 行至一块无字石碑前,老道士艰难地蹲下身子。 他伸出右手食指在地上画符,没有使用任何道具辅佐,动作虽慢转圜却不晦涩。 随着最后一笔挑起,眼前的无字碑上竟然有字缓缓浮现。 “先母,南楠之墓……” 陆圆轻声念道,心中却恍惚有根弦被狠狠地拽动,眼角不由淌下泪来。 “师父……” 小道士有些不安地看着陆圆在老道士耳边轻声喊道。 老道士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害怕,两人缓缓退到远处,任由陆圆跪在墓前。 陆圆眼前模糊,不知是天上的雨水,还是他流出的泪水,冰凉地从脸颊滑落在地,滴答滴答地响着。 一股难以言喻地感觉自心底迸发,脑海之中茫然一片,抬头四顾,石碑不见了,眼前的石子路和青松也看不到了。 一个年轻女子在暴雨之中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他明明从未与这个女子谋面,却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扶住她,然而她却从他身体穿过,并未有任何实质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