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也有些动摇了,不管弟弟说得多天花乱坠,都是不确定的事。 眼下的实际问题,是萧小大夫明显瞧不上她们一家人。 远的不说,白日闹鬼的时候,余光都没分脚边的阿韬和小明,更不用说躲在一边的三莲。 倒是对瞎蹦跶的傻妞,护得周全。 她坚信儿子一定会高中,不是状元也会是进士,那是正经的人上人。 也就是现在受穷酸窝囊的程三牛拖累,比不上萧家而已。 等当了大官,还怕没人孝敬银子吗? “大哥平时装得公正厚道,巴结萧家倒是有一套。”杨氏越想越气,恨恨道。 杨智明暗恼姐姐外甥烂泥扶不上墙,随口敷衍道:“老的才消失三天,小的还没开始慌呢。” “都说了别急,阿韬这样沉不住气,以后怎么在官场混。” “什么官场?” 程三牛背着最后一袋粮食打开门,刚好听到了最后几个字。 杨氏正要解释,就看到跟着后边的程老太,“没啥,小明是跟阿韬聊科考的事呢。” “世道这么乱,咱家孩子要是能当上大官,就不用四处逃荒了。” “先走稳再想着跑。”程老太板着脸教训道,“乡试都没考过,说这样的话被人听到,还得笑话。” “奶奶,您不相信孙儿吗?” 程文韬表决心的话张口借来,“我肯定会光宗耀祖,让您老享福的!” 对上孙子委屈的表情,程老太神色稍缓,语重心长道:“阿韬,奶奶知道你孝顺。” “只是还得在读书上再用些心。” 她还想拿程天禄和程小棠兄妹做例子,又不想让大房和三房嫌隙扩大,只慈爱地拍拍程文韬,“快些睡吧,今天不用挨冻了。” 说完,警告地瞥了杨氏一眼,没再说什么。 程老太没读过书,也不识字,看人都靠活了大半辈子积攒的经验。 原先秀才亲家住在镇上,往来并不多,只在逢年过节见杨智明一面,程老太还没发现杨氏这个弟弟的品性有问题。 如今看来,唯有摇头。 程老太只等着安顿下来后,就严令三孙子远离小舅,把性子扳回来。 一墙之隔的大屋里,程小棠正坐在地上,认真地跟程天禄一起整理大哥从驿丞书房捡来的一大兜破烂。 好几本撕成两三瓣的书,乱七八糟的一大叠纸,还有一小截墨条。 这可是大丰收。 程小棠和程天禄开心得不行,但凡背面没写过字,都美滋滋地收集起来。 这年头纸墨笔砚都是一大笔开销,寻常农家根本供养不起。 然而参加科考的话,一手好字极为重要。识字可以在地上用木棍划拉,要练字必须得在纸上才行。 埋头忙活完才听说,萧昀舒要继续睡在牛车里。 这可不行。 萧昀舒不是普通人,萧老爷子也不知为何没回来,落单会很危险。 程小棠腾一下站起来,拖过一个完好的椅子,踩在上面扒着窗台,往院子里找人。 为防止邪祟入侵,院子里很亮堂。 众人将破损的桌椅门板收集起来,在前院架起一个大火堆,慢慢烧着当蜡烛。 值得一提的是,八字最硬的程天寿还贡献了童子尿,收获程启、钱大壮、王婆子等人给的铜板。 程天寿很大方,自己只留两文。 大哥,二哥,小妹见者有份,一人分了一枚铜板。 夜色渐深,队伍里的两只驴吃饱喝足,时不时嚎一嗓子。再被风吹到远处,听起来颇为熟悉。 与傍晚赶路时吓人的诡异声音,有八分相似。 “就说是驴叫吧。”程美怡将珍贵的驴牵到房间里,气势立马就上来了。 “那些做了亏心事的,非说是什么哭声。” “二姐,咱家是公驴,也有阳气。”程美姗搂住程美娥的胳膊,“别理那个王婆子老货胡说八道。” “咱们姐妹行得端坐得正,啥也不用怕。” 程美怡啐了一口,“谁不知道糟老太婆的驴怎么来的,吓死她也活该。” 八卦咋还说一半呢? 程小棠不小心听了墙角,还有些意犹未尽。又找了两圈,才发现萧家的牛车就在窗户的正下方。 辛苦一天的大黄牛正在吃萧昀舒正喂的草料,开心地直甩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