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与嬴嫒去了函谷关,路远事繁,只怕还得几日才能回来。 函谷关,之于秦国而言,是一道天然屏障,足以抵数万大军。六国若想攻入咸阳,必须先拿下函谷关。然而,函谷关易守难攻,护守函谷关的秦军又皆是精锐中的精锐。 赵将庞煖指挥五国联军攻秦,必经函谷关。秦军需得早早做好防备,希望能以此免去许多伤亡。 华阳太后最近也病了一场,外加天气寒冷,便不怎么愿意出门了,甚至将部分的管事权力交给了魏姬。 楚媞对韫珠自戕之事一直有所怀疑,但尸体上确实并无任何可疑的伤痕。 韫珠的尸首被宫人发现时,天已经微微放亮了。她仰卧在湖面上,眼睛微睁着,肚腹略胀,指甲缝里满是泥沙。 瞧见一个美人变成如此模样,众人莫不悲伤。 韫珠投水自戕,是被素光的鬼魂所害——这个说法不知出自何人之口,也不知是如何传开的。 流言传来传去,竟变成了“事实”。 宫中一时风声鹤唳,竟至于人人自危。如此生活在恐怖的阴云下,倒也不是个事儿。 华阳太后本想让韫珠早些下葬,此事也能就此翻篇。魏姬却回说,已行占卜,卦象显示最近不宜破土下葬。 楚媞从未相信过什么鬼魂之说,但苦于没有找到疑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请求魏姬延长韫珠的下葬时间。 好在如今是冬季,尸体不至□□速腐烂。韫珠死后还如此受苦遭罪,楚媞看着也是于心不忍,但也并无他法。 这几日里,但凡楚媞一闭上双眼,眼前就会浮现出韫珠的笑颜,耳边响起那日她哽咽着说出的话。 她说,不要将她葬在离水近的地方,不能被水困住了灵魂。 既是如此,她又怎会选择投水自戕? 若她是上吊而逝的,楚媞也不至于这般放不下。 那夷院中,层层白幔随风而起,悲凉而又凄清。韫珠静静地躺在黑棺中,就像是睡着了的绢人。沉睡中的小脸浮肿苍白却又平静,已经丝毫没有了死亡时的恐惧。 楚媞微微弯下身,伸手将她的脑袋扶正。 楚媞向来并非胆大之人,她的心中此时却并无害怕的感觉,相反,倒有几分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韫珠会睁开眼来和她说话。 那么爱说爱笑的小姑娘,却变得永远沉默了。 楚媞抬手抚上她的发顶,喉咙里哽咽了几下,压低了声音道:“韫珠,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死得委屈,我一定会替你找出真凶!”她吸了吸鼻子,“等你下葬那日,就让那凶手给你陪葬。” 灵堂中的蜡烛晃动了几下,似乎在回应着楚媞的话。 “八子,节哀!” 忽听身后有人说话,楚媞转过身来,是韫珠的侍女绿芙。 她悄悄转头眨去眼角泪意,又转过身来问道:“这几日夜里,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绿芙神情明显不解,却是摇摇头。 楚媞知道绿芙所想的,和自己所说的,并不是一码事儿。她干脆将话说开,“先不谈前几日了,只说说今日吧。今日里,除了吾以外,还有别人来吗?” 绿芙似乎微微松了口气,道:“今日下雪了,外面有些冷,来看蒋八子的人并不多。一两个时辰前,美人来过。” “美人?林美人?” “是。” 楚媞压下疑惑,似漫不经意般随口问道:“美人也来过呀?她来此处,都干了些什么?” “同八子一般,独自说了会儿话,便离去了。” “只是说说话?” “嗯。” 绿芙的眼睛一直看看楚媞,楚媞也不敢多问,怕问多了,会惹起她的猜测,于是转身就要离去。 “八子,请留步!” 绿芙突然唤住她,“有一物要转交给八子,还请八子随婢子来。” 楚媞跟着她进内室去。绿芙捧出一支木匣子,然后将它递给楚媞。 楚媞看着这个木匣子有些眼熟,略微一想,半惊半喜地道:“这是?韫珠绣的那些帕子?” “八子平日里就爱绣绣帕子。这些帕子,原本就是打算送给诸位贵人的,只是有些还并未绣完。八子说,将它们都送给楚八子,是丢是留,亦或是送人,皆由楚八子自己处置。” 楚媞打开木匣子,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方帕子。帕子上绣着的,是红色的山茶花。她低下头,眼睛里涌出两滴眼泪,眼泪正落在花蕊之上。 她微微别过脸去,抬袖抹了抹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