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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殇(1 / 3)

素光的葬礼,办得简单却不失庄重。

蒙毅护送灵柩运往骊山,素光的一生也就这么落幕了。

本应璀璨如花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在世的时候,她被君国抛弃,孤零零地身死异国,身后也不会被任何人记住。

她的死亡,证明她曾经活过。

魏姬半倚在榻上,头有些隐隐的作痛。她用指尖按着双眼,眼角还有泪未曾拭干。

她顿了半响,语气有些沉闷地道:“这些故事,便是素光。”

楚媞一直默默听着,心情不能简单地以“沉重”二字以蔽之。

她缓缓地靠在榻边上,嘴唇动了几下,这才平静地说道:“素光啊,意思是‘皎洁的光辉’。若是没有乌云,素光便会永远存在。一旦有了乌云,素光就成了遗憾。”

魏姬闭上眼,只淡淡地说了声“是啊”。

她方才讲了许多话,这些话里只有素光。

素光出身宗室远支,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之神韵。她能诗擅画,歌舞双绝,尤擅楚地的翘袖折腰之舞。

如此倾世的美人,追求者自是摩肩接踵。

素光生来又是不幸的,不足八月就早产了,落下了一些病根。她也因此更受父母偏爱。

她很少独自迈出家门,偶尔随姊妹们出城踏青赏春。

惊鸿一瞥的美丽,或许更让人神往。

在这个时代里,盛名,是要用代价换来的。

而所谓的“代价”,就是女子的一生,戴上镣铐的一生。

就像是话本里的老故事,养在深闺里的小姐,终究会遇见俊俏儒雅的张生。

某日春暖,素光在花间扑蝶,累了就倚在石上小憩。谁知竟是睡着了,直睡至日已归西才醒,睁眼一看,眼前站着一个盈盈含笑的少年。

少年笑如春风,“不是蝶仙化作了人,而是人化作了蝶仙。”

少女脸颊晕染如霞,但仍回道:“蝴蝶入梦,世间才有了蝶仙。”

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只需一个对视,一两句简短的对话。

少年与素光,两家是世交,也算门当户对。若是结成儿女亲家,属实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素光的父母见少年是个性格温厚随和的,自然也是分外满意。

就这样,两家定了亲,商量着等少年及冠之后再举办婚事。

谁知天不由人,一旨诏书颁下,素光被选入秦。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两家都陷入了阴云之中。

少年抛下一切,想要带着素光私奔,却被家人拦住。

这是君主的决定,无人敢反抗,也无人愿意赌上命去成就少年秦晋。

载着魏女们的车马经过大梁的城门时,少年在高楼上击筑为心上人送别。

素光在马车里哭得浑身都在发抖,却没有任何哭声。

击筑声哀,听者三日不食。

少年举起石头将筑砸毁,从此不知踪迹。有人说他在城西投河自尽,化作了厉鬼,要去索那秦王的性命。有人说他往那深山老林去了,要去寻传闻中的鬼谷子。

总而言之,少年送别了素光,没有再回到家里,从此成了一道迷。

楚媞听完这个故事,只剩下唏嘘不已。

她从情绪中抽离出来,脸色认真问道:“这些故事,除了同行而来的魏女们,这秦室之中是否还有别人知道?”

魏姬摇摇头,“除了吾,还有汝,再无人知道。”

楚媞其实想问问魏姬为何会知道,但转念一想,魏姬是信陵君的义女,素光是宗室旁支,她俩也算是半个亲戚了。与旁人相比,也应该更容易熟络一些。

魏姬用胳膊支起身子,状似随意地问道:“这几日里,见君上脸色似乎不大好。是又要打仗了吗?”

楚媞眼睛躲闪到一边,“这几百年里,多少日子是没有打仗的?唉,百姓苦啊,为君者也难。”

魏姬同她相识已久,又怎会不知她这是在避重就轻?魏姬对此倒也不计较,又笑道:“若是备战,君上应会与阿媞相议。若是阿媞都不知,那或许是吾多虑了。”

楚媞却是摆摆手,“魏姬,汝这是太太太高估吾了!莫说是出个主意了,连那些什么什么将军,吾都分不清是敌是友。吾这所谓的‘蓬莱仙’到底有几斤几两,别人能被唬住,魏姬难道还不清楚吗?”

魏姬闻言一笑,语带感慨地道:“阿媞,汝可知,吾最羡慕汝什么?”

“羡慕吾?”楚媞一脸不可思议,“吾有何好羡慕的?倒应该是吾羡慕汝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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