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雨轻就带着惜书和怜画来到陆府,当牛车行驶至府门外,却望见从对面又驶来两辆牛车,雨轻下车后略停住步子,原来是贺昙,身后还跟着两名少年,她便走过去,笑道:“贺兄,他们是你的好友吗?” “这位是太子洗马薛兼之子薛颙。”贺昙含笑介绍道。 雨轻略施了一礼,仔细看着这位少年,身形消瘦,似有不足之症。 “你应该就是陆先生的学生了,我好几次来陆府都没有看到你,如今可算是见着了。” 说话者正是江南名士纪瞻之孙纪友,纪友的父亲纪景早亡,他一直都是跟随爷爷纪瞻生活,纪瞻现今居住在淮南郡,并未到洛阳来。 “在下纪友,字公律。”纪友淡笑道。 “我叫雨轻,看样子你和我一般大。” 雨轻微微一笑,便和贺昙他们一起走进陆府,从纪友那里打听到薛颙自幼体弱多病,日日吃药也不见好转,雨轻便说六叔精通医术,府上还住着一位神医,过几日她可以带着薛颙过去请六叔把脉,薛颙欣然答应。 “她的六叔就是裴侍中,跟随神医孙煜学过医术。”贺昙在旁解释道。 纪友不禁愕然,因为薛颙此次来洛阳就是为了寻名医看病,听闻神医孙煜已经许久不给人看病了,一般士族子弟想要见他都很难,裴頠更是身居高位,若是能够让他亲自诊脉真是荣幸之至。 “贺兄,彦哲哥哥(周彝字)近来心情可平复了?”雨轻抬眸问道。 贺昙点点头,说道:“彦哲的心情平静一些了,最近时常在院中舞剑,所用的正是周将军的湛卢剑。” “我想彦哲哥哥的剑法肯定又进益许多,改日我和士瑶哥哥一起去周府看望他。”雨轻淡笑道。 “听弘之兄(贺昙字)说,你做了干贝粉,放入菜肴中可以提鲜,你还送了一瓶干贝粉给彦哲兄,我们倒是都没有的。” 纪友笑问道:“你为何这般小气,怎么不送给大家每人一瓶尝尝呢?” “做干贝粉也需要成本的,既然你是从淮南郡而来,不如下次就运来几车的海鲜干货,你想要几瓶都可以。” 雨轻浅浅一笑,心道:纪瞻是东吴名门之后,祖父纪亮和父亲纪陟在孙休时期分别担任尚书令、中书令,掌控着行政大权,算是五俊之中最厉害的人物,曾领军大破石虎,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也是后来在东晋平定王敦之乱的功臣。 “吃你一点干贝粉,你就向我讨要几车的海鲜干货,那样我岂不是太吃亏了?”纪友玩笑道。 “不管你运来多少海鲜干货,我都通通买下来,如何?”雨轻含笑问道。 “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你的菊下楼。”纪友呵呵笑道。 雨轻快步走至他们前面,袍袖随风飘动,一身男装的她倍显潇洒,挥手笑道:“贺兄,你们慢慢聊,我要去找陆先生了。” 望着她的背影,纪友不禁摇头苦笑,“她走的倒是快,总是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你是没有见识到她的交际能力,除了她的六叔裴頠,还有去益州平叛的裴宪,就连张司空和王司徒都甚是喜爱她,听说那首《梅花落》就是她所写。”贺昙淡笑道。 “能得到陆先生的青睐,自然才华卓然,当年想要拜陆先生为师的人可不在少数,可惜陆先生眼光太高,没想到最后竟然收了个女学生,还这般疼爱她,真是让人羡慕。” “我们去找士瑶兄吧,刚才在府门外我还看到了卫家的牛车,估计卫兄也来了。” 贺昙负手走了几步,又看向纪友,自嘲笑道:“我们既没有出尘脱俗的容貌,又不善撒娇,还不能舌灿莲花,也不会变魔术,做美食,讲有趣的故事......最关键的是我们也没有养一只罕见的苍猊犬,陆先生怎么会喜欢我们呢?” 纪友和薛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并肩去往陆玩的书房。而此时在前厅上,有位才至弱冠的年轻男子正在论述《庄子·骈拇》中‘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以及回归人性自然的重要性。 “彦先兄(顾荣字),你的外甥果然质朴,难怪北海管氏子弟愿意与他结交,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的确难得。”陆机笑道。 此年轻男子正是顾荣的外甥,名叫项前,是来自临淮郡下相县项氏,原本只是个县内小士族,因项前的爷爷曾与宜都太守顾穆(顾荣之父)交情甚好,故而顾穆将女儿嫁与了项左,项前的母亲正是顾荣的姐姐。 项前性格文静,这次还是他的父亲让他来洛阳看望舅舅的,顺便四处游历一番,结交好友,即便将来不入仕途,长些见识也是好的。 “子充(项前字)这孩子来到洛阳已经有些日子了,却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