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温和地笑了笑,自己倒满一杯茶,唇角带着一丝嘲讽,缓缓说道:“贾长渊这次是猫没抓着鱼,倒惹了一身腥。” “此话怎讲?”潘岳心内竟有几分窃喜。 石崇喝了一口茶,看向远处平静的水面,四周显得很是静谧,侍婢们离待霜亭有一段距离,他略顿了顿,开口道:“有一封告发叶诚受贿制造冤假错案的密信,贾长渊的心腹尚书郎史立明在早朝时手持密信,振振有词的揭发叶诚的诸多罪行,不成想被朝中人几句质问,就冷汗涔涔,如此怯懦自不堪重任.......” “想来这封密信应该是假的,或者中途被人掉包了,做手脚的人或许就藏在整件事情的背后,不然密信一出现,他怎能如此之快就作出反应,这一切串联起来细细推敲,多半就是贾长渊误入了别人的圈套。” “那么张司空举荐兰陵萧牧任义阳郡太守,又是为何?”潘岳眉头一挑,问道。 石崇脸上挂着的笑容倏尔消失不见,斜睨着飞来的白鹤,冷笑了一下,“那又是他们之间某种交易了,旁人岂能知晓,不过兰陵萧氏我也是略有耳闻,一个次等士族,自诩是西汉萧相国(萧何)之后,一时是翻不起什么浪来,唯有他们身后的那个人——” 话至此没有再说下去,石崇大概已猜到与张华暗中做交易的是何人了,不过那人隐藏极深,实难找出什么破绽,贾谧被人摆了一道,这口恶气自是要设法讨回来的,张华无疑成了众矢之的,修剪他的羽翼自然也是迫在眉睫了。 “史立明被贬为古城县令,那么吏部尚书郎一职又将由谁补任呢?”潘岳放下茶杯,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展翅欲飞的白鹤。 石崇哼了一声,沉声道:“就看那人的手能触及到何处了,或许这也在他们预料之中,正所谓一箭三雕。” “这手段实在是高,将张华和几位王爷,还有贾长渊玩弄于鼓掌之中,既谋了利,又做的滴水不漏,被蒙蔽双眼的人只怕到现在还不自知呢?”潘岳轻叹道。 他似乎也觉察出来某些关联,恐怕都是来自山东方面,那里可是齐王、东海王、琅琊王所处之地,暗潮从未消退,只怕会越演越烈。 “畋猎遇袭之事,可已了事了?”石崇突然话锋一转,问有些失神的潘岳。 潘岳轻咳一声,回道:“有坚石兄(欧阳建)协助郭茂调查,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石崇点头,对于他的外甥欧阳建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很放心的,很少出纰漏。至于齐王司马冏那一边,他就不知如何应对了,毕竟齐王多疑,本来能不能得到他的信任就在此举,不成以失败告终,或许另投他人才是上策。 这时,潘岳望见顾荣已走至水榭,便笑道:“廷尉大人来了。” 一众奴婢垂首侍立,石崇重展笑颜,起身迎过去,微笑道:“顾大人,今日怎么不见士衡兄呢?” 顾荣躬身施礼,开口道:“士衡兄去寻戴若思了,下个月戴若思就将离开洛阳了。” “原来如此。”石崇淡淡一笑,抬眸示意奴婢过来斟酒,待霜亭内人影绰绰,不再静寂。 其实顾荣是从香洲一带走来,他把顾毗和陆玩留在松风亭小憩,自己独自前来,只为一些琐事需要烦劳石崇出面调解。 “运盐的车队被东海王的人扣在中牟县了,家父才特意来找石大人从中斡旋,希望此事能尽快得到解决。”顾毗一边看着池面上嬉戏的野鸭,一边向陆玩解释着此番前来金谷园的目的。 陆玩点点头,神色复杂,他对盐务上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北方以运城所产的池盐和齐地产的海盐为主,南方却以扬州和四川为主要产地,顾家向来经营着盐业,此番定是触及到了东海王的利益,以扣押运盐车队为难顾家,从中夺利。 “我刚才看到傅畅和祖涣他们了,他们去沐芳堂了,估计也是对乐令和刘太保的子侄有些好奇,看他们是不是才俊,寒门想要挤入洛阳为官倒是有些难呢。”顾毗笑道。 陆玩撩袍跪坐,奴婢端来热茶,欲要躬身为他们倒茶,陆玩只是摆摆手,奴婢们便识趣的走开。 “依我看,身为寒门能定六品已属不易,或许真有些才华。”顾毗也坐下来,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便皱了皱眉,摇头说道:“没有陆府的茶烹煮的好,看来改日要找雨轻讨一些茶喝了。” “她只会把心思花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书法也不见有什么长进,堂兄偏爱她,她总是任性妄为,连我的画卷上都被她信手涂鸦过。”陆玩无奈的摇头苦笑。 顾毗呵呵一笑,“陆大人说她是天真烂漫,你又何必数落她呢?况且刚收了人家的礼物,你连声道谢都没有——” 陆玩双颊微红,视线转向别处,心里泛起涟漪。 忽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