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砚到琶洲酒馆的时候,白雪已经喝完一扎生啤了。 “空腹喝,你想横着出去啊?”心砚按住白雪的杯子。 白雪眼神清明,轻轻拂开心砚的手,叫来服务员点菜: “你也太小看我的酒量了。先看看吃点啥,他们家牛小排不错的。” “行,那就听你的。”心砚耸耸肩。转头对服务员说: “牛排七分熟,黑椒汁。” 白雪又加了几道菜。 “他们家鹅肝很贵好吧,你请客。”心砚对着在菜单上指点江山的白雪说。 “那必须的,姐现在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白雪头也不抬。 点完菜,白雪捧起酒杯跟心砚碰了下: “Cheers!” 心砚杯子顿在空中,问: “For What?” “为我美好的单身的明天啊!” “WoW,那确实是值得庆祝!” 扎啤凉凉的,其实不太适合冬天喝。但是广城的冬天向来不太敬业,所以扎啤销量一直很好。那股凉意顺着喉咙下去,心砚感觉找到点武侠小说里打通任督二脉的体验。 “你今天去哪儿见的律师?怎么说?” “是个不知名的小律所。我前几天百度恶补了下律师啊、律所啊、诉讼之类的知识。然后就有很多律师给我打电话,感觉跟电商似的。”白雪自己喝了一口。“春节还营业,也挺辛苦的。” “不是去大律所靠谱点吗?”心砚不太懂。 “我一开始也是想找大律所的律师,但他们收费很贵。而且我这个情况,谈下来,感觉他们很轻松啊,躺赚。出轨证据都不用特意收集,现成的,在医院躺着呢。”白雪自嘲地笑笑。 “聊了一通,我选了个最有人味儿的律师,就是今天这个咯。挺实在的,要的钱也不多,不像那些大律所,上来就跟我按照诉讼标的收费。你知道现在广城一套房子大几百万,他们啥都不做就要拿走几十万,蒙了心了都!” “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帮忙起草一份协议,郭义肯定没那胆子上法院的。所以这个人价廉物美。对了,你需要的话,我介绍给你啊。”白雪心直口快,但是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往回找补了下。“啊,当然,你不一定需要的。” “离婚,就这么简单吗?”心砚没在意后半段。 “人,我肯定不要了。那不就剩下钱了吗,我们家大头的钱都是我管着,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他那个创业公司的期权,我也不在乎。最后就是这套房子咯。识相点的,他就净身出户!别碍老娘眼!”白雪恨恨的。 “他会答应吗?” “要脸就答应咯。不要脸,就上法院呗,就算这房子不全归我,我是非过错方,也能占大头。律师说的。”白雪说话的时候,正好一艘游轮从江面驶过,上面灯红酒绿,有节奏很强的音乐传来。白雪的视线跟随着船只走了很久。 “真好。”心砚轻声回答。 “墨哥,我没有孩子,所以财产切割无非就是小学生都会的加减法。你不一样。”白雪视线回到心砚身上。 心砚点点头,自己默默地喝了一杯。 白雪关切地拍拍她的手:“你跟广尃现在到哪一步?你想好了怎么分?Adaline和你爸妈知不知道?” “我觉得,离婚这件事,广尃和我都有责任。”心砚思索着说。“所以我想跟他商量,是不是可以把房子留给孩子,我们谁都别要。这样,Adaline的幼儿园、小学到初中的学位就不会受到威胁,而我们都为彼此的错误承担了重新再来的责任。我想跟他去公证处签署一个协议书,约定房子的所有权归孩子,在她成年可以独立处置之前,我们各自拥有两套房子的居住权。” 白雪听完,也沉默了半响。才说: “你想得很周到。不过广尃为什么要同意呢?” “为了Adaline……” “我记得你说过,他亲口告诉过你看Adaline跟看别人家孩子没什么区别,对吧?那你觉得他会为孩子让步自己的利益吗?”白雪客观地分析着。 “他是个成年人,他有赚钱的能力。但Adaline还这么小……” “墨哥。你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想别人。”白雪摇着头说。“你知道吗,你做产品可以这么想,因为你是创世主。但人跟人在现实生活中,不一样。尤其是,如果广尃已经这么坚决地要离婚了,他是滨城人,算账你算不过他。” 白雪后仰躺到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 “我上次说了,世俗没有放过我们。墨哥,你太不成熟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你这样,我才会半路扔了赚钱项目不做,跑来跟你做《堕天使》。你个傻瓜!但是我喜欢!” 白雪仰着头,泪水从眼角向左右两侧滑去。 心砚没有哭。她看着面前的杯子,啤酒泡沫一个一个升起来,破裂了,会发出小小的一声“啵”。 看着前赴后继的泡沫前赴后继地“啵”着,时间仿佛在这种轮回中静止了。 服务员走过来: “两位女士,咱们后面还有菜肴。您看是现在上还是?” 心砚抬头看面前的牛排,快冷了。抓起刀叉,喊白雪: “吃饭吃饭!” 白雪拿张纸巾擦干净泪痕,这会儿才感觉到肚子真饿了。 心砚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排,边嚼边问: “你什么时候跟郭义提?” 白雪也鼓着腮帮子回答: “从律所出来我就把协议电子版发他了,给他一天时间考虑,想好了过来签字。” “利索!”心砚竖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