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魔为恶、鬼为邪、妖为煞,却视天界为善、仙为正、人为良,可这世道并不是所有事都泾渭分明判若鸿沟,多的是以伪乱真假仁假义、戴着善良的面具掩饰内心的丑恶。
今日,若是能让她明白这点,也不枉费他屡次三番出手帮她。
少年内心暗暗唾弃,他才不是发自内心去救姜也,而是让她坠入地狱之前,彻底看清刿目怵心的世态人情。
姜也哭了好长时间,感觉到累了才松开了坠无,抱着腿蹲坐在草坪上,借着河边的凉风吹开脸上的泪渍,她下巴抵在膝盖上,红着眼圈道:“你怎么知道我会遇到危险?”
“是个人就能想明白的问题,就你还傻乎乎的当了真。”坠无手指尖把玩着根狗尾巴草,懒懒说道。
“可能我是真的蠢,才会被他们一次又一次耍的团团转,呜呜呜……”她想起药铺老板每次给她算药总是缺斤少两,酒铺伙计拿她出气,还有今日被朵莹给欺骗,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坠无被她的哭声扰得心烦意乱,但碍于这人脑子天生愚钝,也只好忍气吞声,面无表情地把玩着草。忽然听她承认自己蠢,终于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姜也侧头看了他一眼,瘪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来救我。”
“小事一桩,不必挂怀。”坠无双手撑在脑后,往后一仰躺在草坪里,翘着腿悠哉道。
姜也用袖子擦掉眼睛的泪珠,低头一看,自己的石榴红裙也被她们推搡中扯坏了。
这是唯一一件能看下去的衣服了。
剩下的衣服也都被她卖掉了。因为用石榴花染红,衣服的颜色还是很鲜艳的,她也是最喜欢这件衣服,如今,最好看的衣服也同样惨遭了毒手,以后再也没有好看的衣服可穿了。
少年没听见她哼唧,转过头看去,隔着花草疏影,看到少女黯然失色。
姜也伤感完,吸了吸鼻子,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还会找过来么?”
被人打多了也长了记性,明白生命可贵的道理。
坠无本就没打算说出那些人的下场,随意敷衍了几句糊弄过去了。
“好在你出现的及时,我才免受危险,不然你就要失去我了。”
“……”
“你那么弱还冒险来拯救我,你有没有被他们打伤?”
“……”坠无白了她一眼,狠狠说道:“住嘴吧!”
姜也不明白她主动关心他又错在何处了,但听见他生气嘶吼,想必没有受伤,也放下心来。
姜也道:“咱们回家吧!”
*
太阳西沉,光线穿过薄纱,远边的天变得迷离而朦胧。
姜也无精打采的走在前面,芦草划过她的裙摆发出沙沙声响,她手里拿着朵小野花,一边走一边摘花瓣,没一会,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梗茎。
坠无走在后面,嘴里哼着小曲子。
姜也觉得有必要跟他说一下,掩瞒下去也不是回事,镇了镇神,道:“我刚才梦到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坠无没放到心上,停下哼唱的曲子,随口问道:“什么画面?”
“我梦见一个人,他总是在跟我说话,说一些很奇怪的话,我想记下来,但每次一醒来就忘记了。哎,我记忆里越来越差劲了。对了,我好像还梦到了你,你说我偷了你的东西才把你打伤的,我也梦见这个画面了,嗯……梦里面,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记得我很讨厌你,你也不喜欢我,最后我一剑刺伤了你的左臂,流了好多血……”
坠无垂下手,眼神蓦地变得森冷,认真的看向姜也道:“还有呢?”
姜也摇了摇头,“我就醒了,没有再梦下去。”
“跟你说话的那个人还有印象么?说出来。”
“不记得长相了,但是我好像很亲近他,还喊他师父。”姜也歪头想了想,问他,“我还有一个师父是么?”
坠无冷笑,“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关于你的事。”
目光忽然瞥向远处,有处暗影在动。坠无抛出一个警告,示意姜也不要再说了,但姜也没有注意到,继续说着——
“对了,我还记得我用的那把剑……”
坠无突然冲她喊道:“闭嘴!”
少女顿时哑然,不懂他为何又生气,懵懵懂懂望着他,想寻求一个答案。
坠无冷漠地绕开她,往前走去,不再去理会她。
姜也愣怔了一刻,叹了口气,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他……哪根筋又搭错了。
绕过小山坡,行至一段路程,姜也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驴叫声,她循着声源望去,隔着柳树绿枝看到了小毛驴。
就是她的那头小毛驴。
小毛驴的毛发光滑细腻,身强体壮,不再那么瘦了,似乎还长高了点。身上套着绳子,绳子的那头是石磨的踹碓,头顶悬挂着红色小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