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寒,高高的树梢早已秃落,宫墙之后的祈福殿死气沉沉,昔日的光景早就不复存在。
宫女把东西都收拾在马车上,东西不多,也就是些平常的衣物罢了。若是不收拾都没发现先帝给祈福殿的赏赉竟然如此之多,灵簌一件也没有带走,全部用来充公了。
南盛国如今景气零落,百业萧条,正是需要的时候。
鞋底倾扎过枯枝败叶的微响声由远及近,牧尧停在灵簌身边,道:“真的想清楚了么?”
灵簌回望宫门,沉默半晌,颔首。
这一去,再无回返的可能。
牧尧将手里的竹笼子递给灵簌身后的十四,是两只小兔子,白白胖胖,依偎在一起,啃着菜叶子。牧尧道:“将军之前一直精心照养,本来是一只小兔子,但将军担心它没有玩伴,就擅作主张又买了一只。将军走后,这些兔子便留在我府内照看,现在我来物归原主,看公主如何处理。”
灵簌倾身低头看去,小兔子耳朵不长,比普通的兔子耳朵都要短些,买来的那只是黑色瞳仁,其余并无区别。它们显然不知道又要换主人了,还在翕动三瓣嘴吃得开心。
灵簌伸手挑动红眼兔子,小兔子颤了颤耳朵,像是受到惊吓停止了咀嚼,一动不动的捧着菜叶子,呆愣在原地。黑眼兔子跳过来用头蹭了蹭红眼兔子的耳朵,示意安慰。
灵簌微微笑道:“也带走吧。”
言毕,灵簌猛地起身,顿感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栽去。
“十七——”
在十四的惊呼下,牧尧出手搀扶住灵簌。
十四虚惊一场,赶忙扶住灵簌,“你怎么了?”
灵簌摇了摇头,清醒道:“我没事,咱们走吧。”
牧尧认知到冒犯了,背过去手,后退几步,“微臣护送公主出宫。”
“有劳了。”
灵簌上书请命守护皇陵,太后是个念及旧情的人,不舍得让灵簌前去受苦,但灵簌心意已决,朝廷之内的大小事物都已妥善安排清楚。
最在意父母和两个哥哥也都去云南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道个别,就被灵簌命人送出宫。
该做的都做了,再无后顾之忧,灵簌觉得她是时候离开了。
抬手默默捂上心口,这里的妖丹已经被她刨出制作成药理。为了修复好容知衍的尸身,必须保持妖丹的鲜活,灵簌需要活生生用刀剜出,整个过程疼痛难忍,但还是坚持下来了。
没了妖丹的维持,她之前被幽冥蛛啃食的经脉几乎在一瞬间崩坏,受损程度难以想象。
她的眼睛也恢复往常,新长的头发也不再是黑色,连耳朵也恢复过来了,之前听力受损,即便有了耳朵,听力还是很迟钝,时长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外界议论不断,爱国人士口出诛心之论、笔伐直抒己见,将灵簌卖国这一行为批判的一文不值。反正都是咒骂她的话 ,听不见也好,耳根还能清净些。
灵簌低下头,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该承担这样的后果。
车子停了,来人抬运东西。守陵队伍见到灵簌下车,皆是一副唏嘘的容情。
命运真是坎坷,一介仙士,最后沦落到独守皇陵的地步。
按照南盛国祖制,皇室贵亲死后都要入皇陵,这里面也包括有无出嫁的公主。容知衍并非皇室贵亲,不能入皇陵。但灵簌执意,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以驸马的名义行了葬式安送皇陵。
这样,容知衍以后也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太后怜恤灵簌,皇陵孤冷,考虑到那里的下人会照顾不周,便让身边的嬷嬷过去照顾灵簌。
嬷嬷年纪看着也很大了,头发花白,右半边脸有块红色的胎记,但并不吓人,给人一种很慈祥的感觉。第一次见到灵簌就倍感亲切,冲着灵簌和蔼的微笑,像是在看自己的小孙女似的。
她会将春季收集好的干花做成手环戴在灵簌手上,并予以美好的祝福,也会为灵簌缝制安神香囊,安抚她不要太伤心难过。白日里总会有意避开人,单独给灵簌做好吃的,夜深入睡前,会提前给灵簌生好炭火掩好门窗。灵簌会不好意思,嬷嬷便解释道是太后授意,作为下人要谨记照办。
二哥送出的耳坠,灵簌也带过来了。太思念家人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
嬷嬷见到,笑道:“公主已经长大了,可以穿耳了。”
及笄由家中长辈选玦穿耳,可她的父母都走了。灵簌摸摸耳垂,道:“他们都走了,可能没有机会了。”
“公主要是不讲究,老奴也可代替。”
嬷嬷穿耳的手法很好,整个过程没有感觉到疼痛,耳洞刚刚长成,还不能直接戴有重量感的白玉,嬷嬷便用干花做了对耳坠给灵簌戴上。
甫一戴上,稚气消退了,多了几分温婉知性的感觉。
十四在旁边眼巴巴的羡慕,嬷嬷又做了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