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功曹,此话言过其实了吧?”夏侯霸岂能听不出王经言下之意,神色微冷,沉声道,“刘封欺人太甚,出兵之事,乃是吾等一力主张,若是真见了使者,我保证拿他的人头祭旗。”
“仲权,你这也太鲁莽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如此岂不是堕了吾军士气?”夏侯霸话音才落,夏侯楙便接口了,正色言道,“若是在中军帐下,本将顾及朝廷颜面,也自会忍让,就算忍不住,有傅军师劝诫,也能明悟,岂能中了刘封之计?”
“子林,你……”曹泰脸色微变,到了此时,他怎能不明白,夏侯楙这是要将出战之罪怪在乐綝身上,因为锦盒是乐綝转交于他。
“哈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乐綝却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带着几分悲愤和失望,瞪着夏侯楙,冷笑道,“就算末将带了锦盒,但出兵之事,也是在中军帐中商议,军师屡次劝阻,将军一意孤行,莫非这些,都是因我一人而起?”
“你,你放肆!”被乐綝当面说破,夏侯楙的脸色难看至极,冷笑变成了冷漠,眼角微微颤抖着,指着乐綝沉沉一笑,咬牙缓缓说道,“你和于圭暗中还有书信来往,恐非一次吧?”
“你……你监视我?”乐綝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夏侯楙,却又缓缓闭上,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
夏侯楙见乐綝脸色变化,愈发得意,冷笑道:“嘿嘿,三军上下,莫不由我统率,你与敌将互通,自有人会告发,何来监视?”
“仲坚,真有此事?”曹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扯了扯乐綝的衣袖问道。
“唉——”乐綝一声长叹,从衣袖中又拿出一张书信来,信笺崭新,折痕依旧,一看就是只看过一两遍的。
此时的乐綝,如何还不明白,夏侯楙早就对他起疑,这封书信到他手里不过一个时辰,夏侯楙便马上传令升帐,言语之中针对于他,这是早就蓄谋已久了。
曹泰看完书信,皱眉道:“不过是说些日常之事,无关军情,不能因此就怀疑乐将军吧?”
夏侯楙却冷笑道:“一次两次,必定还有三次四次,此次是被士兵告发,若无人察觉之处,你可知他二人所谈何事?”
乐綝闻言,再也忍耐不住,抱拳怒声道:“好好好,既然如此,末将就此离开中军,返回洛阳,也免将军猜测,扰乱军心。”
“乐将军,临阵脱逃,你可担责得起?”夏侯楙斜睥着乐綝,他已经看完了那封新的书信,笑道,“乐老将军为国奋战,深受武帝器重,本将本该相信乐将军才是,但眼下疑点重重,吾为三军统帅,不得不小心行事,乐将军若就此离开,只怕会被人愈发怀疑啊!”
乐綝脸色微变,沉默片刻,咬牙道:“莫非将军要将在下用囚车装载,押赴邺城不成?”
“这倒不必!”夏侯楙摇摇头,脸色变得温和起来,“眼下倒有一策,可让将军自证清白。”
“如何自证?”乐綝言语冷漠,此时对夏侯楙的嘴脸,怎么看都觉得不如以前顺眼了。
夏侯楙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神色,摸着下巴沉吟道:“刘封无端放回将军,却又让于圭与你联络,虽然至今还不知其意,但刘封狡诈,必有所图,何不将计就计,叫他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请将军明示!”
“嗯!”夏侯楙微微点头,拿起那张新的书信晃了晃,“于圭在信中说道,他如今为押粮官,督运粮草,你可在信中问他,刘封将粮草屯于何处。”
“这……”乐綝脸色一变,面露为难之色。
他和于圭重新取得联系,乃是念及旧情,两人都心中磊落,互相不问战事国事,只是讨论私交,才敢在中军帐中如此理直气壮,如果他率先问起军情大事,非但会被于圭看不起,很可能从此断了交情。
曹泰也觉得这样不妥,正要上前帮乐綝说话,却被身后的夏侯威暗中拉了拉衣襟,只好暂时忍耐,看乐綝如何应对。
夏侯楙笑道:“若真能问出蜀军粮草下落,本将便信任于你,先前之事化为云烟,将军立了一场大功,何乐而不为?”
“乐将军,国事私事,孰轻孰重,你要有所决断啊!”王经在一旁出言相劝,无形中又给乐綝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若真能找出蜀军屯粮之地,可一战而定,乐将军何必因背叛之人而不顾国事?”
这一次,却是傅玄开口说话了,眼下的魏军,的确需要一场大胜来恢复士气,相比于乐綝和于圭的私交来说,如同能用一场大胜来换取,这代价其实并不算什么,两国交战,各为其主,还论什么交情?
到了此时,曹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虽然他知道乐綝此时进退两难,很可能会因此被于圭所唾弃,但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数万人性命相关,只能为大义而去小节了。
半晌的沉默之后,乐綝终于艰难地点点头,低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