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大雨,洛水暴涨,魏军和蜀军隔河相望,一方死气沉沉,一方犒劳欢庆,秋雨熄灭了战火,也暂时让双方得以休整。
夏侯楙受了惊吓,第二日才算缓过神来,大骂刘封背信弃义,又想到是自己率先挥兵进攻,蜀军早有准备,才反应过来是刘封故意激怒于她。
如果不是陈骞来得及时,恐怕早被蜀军拿下了洛水防线,此时只能龟缩在洛阳城了,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蒲忠二人脸上的乌龟,更觉烦闷,一口恶气实在难以咽下。
正在屋中生着闷气,忽然想起先前的那一件妇人衣衫,正是乐綝送来,不由心下起疑,为何刘封不派人来与自己交涉,反倒将东西送给了乐綝?
“莫非乐綝两次被擒,真有了异心不成?”夏侯楙自语着,背着手来到窗前,双眉紧锁。
“将军!”正在此时,门外闪过一道人影,有人低声说话。
“进来!”夏侯楙收起思绪,听出来是心腹之人夏侯商的声音。
夏侯商进来之后,凑到夏侯楙跟前,低声说道:“将军,昨日有人发现,乐綝与蜀军又暗通书信。”
“嗯?”夏侯楙眼睛一瞪,沉声道,“真有此事?”
夏侯商点头道:“属下派人看得真真切切!”
“唔——”夏侯楙抿着嘴目光微冷,顿了片刻吩咐道,“传令下去,马上升帐。”
“是!”
雨势虽停歇了许多,但依然是绵绵细雨,天地间一片阴沉,大雨之后,空气中透着一股清寒,偶尔一阵冷风,让人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夏侯霸等人纷纷来到中军,这两日夏侯楙都卧病在床,令人忧心,今日终于升帐,众将都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战局。
虽然都城北迁到邺城,但并不代表就放弃了洛阳,谁都知道,洛阳是进入中原的战略要地,洛阳再失,蜀军占据东西二京,对民心的影响也不小。
众将到齐之后,夏侯楙才沉着脸缓步而来,扫视众人,挥手示意大家落座,命人准备酒水饭食。
夏侯霸看着这一切,有些忍不住了,起身抱拳道:“将军,今大军新败,就该知耻而后勇,鼓舞士气,振奋军心,驱赶蜀贼,以保疆土,为何还要设宴饮酒?此事传出去,不仅士卒恐声怨怼之心,也会被外人所笑。”
“知耻而后勇?”夏侯楙眼睛一瞪,冷笑数声,环顾众人,沉声道:“你我在阵前厮杀,营中却有通敌之人,似这等奸人作祟,就是武帝再生,恐怕也无能为力呀!”
夏侯霸大惊,忙问道:“将军此言何意?”
夏侯楙此言一出,不仅夏侯霸吃惊,就是曹泰等人、包括新来的陈骞,也都面露震惊之色,如果在军中真有奸细,还如何与蜀军交战?
典满翁声道:“将军,既知奸细就在军中,何不派人将其拿下?”
夏侯楙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角落里的乐綝,见众人都是惊怒之色,唯有乐綝眉头紧锁,神色不定,愈发觉得他心中有愧。
不由冷哼一声:“此人长辈与先父交情深厚,为国立下汗马功劳,衷心无二,我若是说出来,恐怕诸位未必肯信!”
“父辈之功,焉能蒙及后辈?人心叵测,一人尚且移志,更何况子孙后代?”
夏侯霸闻言不悦,他对眼下朝中许多仗着父辈功劳作威作福的年青一代颇为不满,自己虽然是夏侯渊之后,但他拒绝承袭爵位,所有的功劳都是凭本事一刀一枪挣来的。
傅玄见夏侯楙说话阴阳怪气,似有所指,急忙言道:“诸位将军,你我奉旨留守洛阳,陛下寄予厚望,都在前线军中,就该同仇敌忾,一心报国,若是彼此猜忌,互相怀恨,不等蜀军杀到,便先生乱,将军若有什么疑惑,不妨说出来,是非黑白,自有决断。”
陈骞也微微点头,向夏侯楙抱拳道:“将军身为三军统帅,自当赏罚分明,杀伐果断,若有可疑之人,只管调查论罪即可,无需在此猜测,吾等奉命行事,只要罪证确凿,无论何等功劳,也要秉公办事,绝不姑息。”
“陈将军所言极是!”曹泰大声道,“若有证据,尽管先拿出来,大家自有判断,就算我们在军中无法定罪,也要将他送往邺城,交由朝堂审问处置,断不能留在军中,搅乱军心。”
陈佐见夏侯楙言语之间只是暗示,却不调查,深觉此非一个三军统帅所为,忙在一旁低声道:“将军奉旨讨贼,持节督军,便有生杀大权,先斩后奏之权,若有疑惑,当即刻下令严查此人。”
夏侯楙却叹了口气,摇头道:“本将倒想如此,但怕诸位不信,传将出去,又说吾假公济私,捕风捉影,陷害忠良之后,说夏侯家仗势欺人……”
夏侯霸见夏侯楙今日一反常态,自乱军心,实在看不下去了,剑眉倒竖,腰中宝剑抽出来半尺,打断了夏侯楙的牢骚,沉声道: